被迫改嫁太子他爹(清穿)(44)
康熙帝此刻已转过身来,那一双深邃的丹凤眼,染着几分微醺,仍是难掩锐利,眸色沉沉。
他定定地盯在云卿身上,七分冷淡疏离里,又透着三分埋怨与不满。
被当众抓包的云卿,大囧,依照规矩半蹲身行礼,“回万岁爷的话,奴婢没有……”
“外面冷,进来回话。”
康熙帝肃着脸打断她,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温度。
那新来的侍卫彻底看傻了,顾不得仪态,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自家父亲,对家里最受宠的姨娘,也从来不会这么好言令色。
更何况是日理万机的万岁爷啊?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另一个侍卫啧了声,拖着没见识的新侍卫,双双离去。
人影散去,月影姣姣。天幕上一颗颗小星星忽闪忽闪的,将一切皆是尽收眼底,而后相视一笑。
……
云卿进去了,凌霄阁就没有梁九功什么事了。
他将门窗半掩好,与李德全等人一同到小隔间候着。
“杂家果然没看错,这卫丫头是个好性的,知道疼人。”
梁九功接过李德全孝敬上来的热茶,感慨道:“只是过于乖巧安静了些,好在碰见刚才那个愣头青眼尖,否则今夜万岁爷心气不顺,咱们都有得受了。”
李德全挥退左右,同他附耳道:“其实……一切尽在万岁爷掌控之中。”
“啥意思?”梁九功侧过脸,视线射过去,“你小子别在这卖关子,一五一十给杂家老实交代!”
“还能有啥,苦肉计呗。”李德全脖子缩了缩脖子,“就是万岁爷派您老去问候云卿姑娘那会,交代下来的。”
梁九功一顿,站起身来,眼里多了几抹疾色:“合着闹了半晌,就杂家和卫丫头被蒙在鼓里?”
万岁爷这是不信他了么?
知道他稀罕卫丫头,疑心他会偏袒走露消息,将他特意打发到小厨房去端解酒汤,每一步都计划得周密。
梁九功登即后脊发凉,万岁爷也是在变相警告他呢!
也就是恰逢卫丫头,万岁爷心里瞧得舒坦,爱屋及乌,才没对他这个老货直接言明。
“也就交代了两三个人。”
李德全亦是知道梁九功的担心,怕日后师徒生嫌隙,所以才第一时间说了出来,“万岁爷也是体谅您老人家的为难。而且万一事情出了差错,您老与云卿姑娘在一条船上,不还能从中说和说和?”
梁九功又细细琢磨,似也有几分道理。
但又总觉得哪里说不通:“不对呀,那个愣头青也是知情人?”
他在御前伺候多年,万岁爷行事作风一惯心思缜密,怎会在外头安排一个愣头青?
“万岁爷安排的是旁边那个侍卫,那个愣头青估计是歪打正着,反倒让事情看起来更自然了。”李德全嘿嘿一笑,扶着梁九功做下,“这也算个美好的意外吧。”
梁九功没再多言,幽幽望着凌霄阁的房门,神色复杂。
但愿今夜,一切美好……
第32章 有可能的夜晚
凌霄阁内, 半阖上的窗户缝处细风攒动,吹得烛火摇曳,灯影倒映在皇纱帐上, 满室朦胧。
当梁九功关门离去后, 御前侍奉的差事就全落在云卿一人身上了。
她慢腾腾地一点一点往里挪着步子,眉眼透着几缕愁思,思量着今晚该怎么应对,怎么脱身。
康熙帝倚在炕桌旁, 单手撑头,一动不动地凝着满脸无奈的小姑娘,眼珠动得比步子还快,想也不用想, 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长眉微挑,“朕还打量着, 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夜闯乾清宫行刺,合着就是一只蜗牛。”
“嗯?”
云卿不解抬头,懵懂的雾眸微微睁大。
待对上男人戏谑含笑的眼神, 蓦地明了,脸颊腾地就红了。
蜗牛下意识就想缩回安全壳里,借口道:“奴婢去给万岁爷沏杯凉茶吧。”说着转身就想出去。
小蜗牛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探出头, 康熙帝哪里会轻易放她回去?
“叫他们去泡茶,你来按头,朕这会子疼得厉害。”
知道她是害羞了, 康熙帝没多计较。
他边揉着眉心,边调转身子, 头朝床外侧,躺下来闭目养神。
这种姿势, 于云卿而言,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
她站到他头顶处,他是不方便有什么大动作的。刚才提着的心,这会稍稍放了回去。
“万岁爷,奴婢给您垫个软枕吧。”
云卿到门口交代了声,去而复返。
瞧着康熙帝素来坚毅的面庞,此刻染着明显疲色,她有些于心不忍。
折腾到大半夜,终归有几分她的缘故。
他无声睁开眼,盈盈笑眸里包裹着小小的她,就那么静静瞧过来,似是染着几分醉意。
好看的薄唇似一朵夜昙花,悄无声息绽放。
云卿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慌忙别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擅自做主走到龙床处,拿过来一道明黄软枕。
他适时抬起头,待她放好软枕,又轻巧地躺回去,很是配合。
仿佛刚才那个心烦意躁、几次三番训斥太监的人,不是他。
这么好说话?
看来是这会酒意上头了,云卿心里猜测着。
男人即便梳洗过,身上仍是酒气萦绕不散,一瞬不瞬瞧着她,棕色的瞳仁隐隐有着一抹迷离的微醺之态。
实在是受不住他的凝视,云卿索性假公济私地哄骗道:“万岁爷,奴婢一并给您按按眼周的穴位。”
或许他眼睛一放松,就睡过去了,她也就能早些功成身退了。
康熙帝也不戳破她那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依了她的意思,稳稳阖上眼。
而后便有一双温凉细腻的小手,在他太阳穴并眼周的部位,按揉着穴道。
触感轻轻的,滑滑的。
恍然间,真就像有一只轻巧泛着凉意的小蜗牛,在他眼睛上慢吞吞爬来爬去。令人不觉烦躁,像是肆意徜徉在自然山水之间,反倒心旷神怡。
康熙帝原本因为烦躁,眉眼间绷紧的线条,不自觉渐渐舒缓开来。
他开始有些游思,遍想争奇斗艳的后宫妃嫔,似乎和谁在一起,都从没这么舒坦过。
跟前这个姑娘,虽比不得嫔妃们的态度热切,但胜在自然真实。
她会专注事情本身,从不会像妃嫔那般,刻意邀功表现自己。
他在前朝尔虞我诈惯了,哪里看不出她们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她们又何尝是为着他这个人而各种表现讨好,不过是为着他的身份,为着她们家族的荣誉。
但卫云卿,是不同的。
若不召见,她从不会主动过来谄媚逢迎。若叫来侍候,她也会认真地做好差事,心思细致入微。
一如现在,不声不响地主动拧了个半热的帕子,贴在他额头,温润湿意随之丝丝渗入,舒展着他紧绷整日的头……
“去哪啊?”
忽地察觉云卿要走,康熙帝都没睁眼,就凭着习武人的直觉,稳稳攥住她的纤细皓腕,“朕允许你走了?”
“……奴婢以为您睡熟了,正要去告知梁谙达。”
云卿暗道失策,忙好话安抚。
同时,她试着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回来,结果……纹丝不动。
根本拗不过,虎口长着薄茧的温热大手像是长在她手腕上似的。
“那岂不就着了你的道?”
他稍加用力,就将她强势地拽回床边。
单单就用一只胳膊,就把她扣得死死的。两人力量之悬殊,叫云卿后悔极了。
这个男人即便是躺着,也浑身充满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