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20)

轻轻掰开病人的嘴,把温热的药茶用滴管一滴滴地滴进去,另一手从上往下轻顺病人的喉咙,让药茶能流入胃中。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唐松月头不回地喊:“等一下。”

“满九,是我。”

“好,等一下。”

“不急,你慢慢来。”

“好。”

手上的速度不变,唐松月把两小杯药茶全部喂给陆战烽之后,他才直起腰,把茶杯和滴灌清洗后,去开门。

“满九。”

门外的人是陆关清。门一开,他就忍不住地往病房里看,嘴上说:“学校同意你在病房里考试,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张老师过来监考。”

陆关清现在对唐松月的称呼也变了,不是好朋友的“松月”,而是死党的“满九”。就是陆关省喊唐松月都是“满九哥哥”了。

唐松月岂会不清楚陆关清对父亲的担忧与渴望,今天距离“救回”陆战烽已经过了二十天了。十月的秋高气爽也变成了初冬的寒冷。陆战烽依然是深度昏迷中,依然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他还活着。但对很多很多人来说,只要他还有那口气,就是希望,就是奇迹。

唐松月一如以往笑眯眯地说:“明天吧,我晚上再突击突击。”

陆关清笑了:“要不要我给你划重点?”

唐松月却摇头:“你划的重点我肯定能考高分,但老师肯定清楚那不是我的能耐。反正考不及格,爷爷不会揍我。”俏皮地吐吐舌头。

陆关清的眼神黯然了瞬间,立刻又轻松地说:“那我跟张老师说,明天上午9点考试。”他是想到唐松月可能没有父母的事情了。

“好。”

陆关清又忍不住往病房里看,唐松月说:“你等下。”

转身,他就跑到了大桌子旁,从桌上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口罩和一个喷壶。看到这一幕的陆关清顿时紧张了。唐松月在口罩上喷了点喷壶里的透明液体,然后返回陆关清面前,把口罩递给他:“戴上。”

陆关清脸庞紧绷地接过口罩,不放心地问:“我能进去?”

“你一个人看一会儿没事的。把口罩戴上,鞋脱掉,我给你消毒。”

陆关清闻言立刻戴上口罩,脱掉鞋子。唐松月拿着喷壶对着陆关清就是一通喷,把他整个人都喷得湿乎乎的,然后才说:“进来吧。”

陆关清焦急难耐地就进了病房,两名守卫的警卫员都站了起来,唐松月笑眯眯地说:“警卫员哥哥,陆叔叔还不能探视,我只是想关清能看看陆叔叔。”

两名警卫员理解地点了点头。唐松月关了门。那边,站在病床边,近一个月来第一次能近距离看着父亲的陆关清弯腰虚虚握着父亲冰凉的手,眼眶已经湿润了。唐松月拉上了窗帘,隔绝了警卫员朝内的注视,他走到病床边抬手按住陆关清的肩膀,低声说:“陆叔叔会好起来的。”

陆关清转身就抱住了唐松月,非常用力:“满九,谢谢你!谢谢你!”

自从父亲被救之后,陆关清就想向唐松月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激,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是两人第一次能单独一起,陆关清把压抑了多日的感激一股脑地表达了出来。

身高只有166的唐松月却如大哥哥般轻拍陆关清,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我们是好朋友,不要谢。我不能眼看着你和关省弟弟变成孤儿。你放心,陆叔叔会恢复健康的。”

很少会在人前如此“失态”的陆关清放开唐松月,抹掉眼睛里的湿润,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两位好同桌、好朋友、好同学相视深笑。陆关清轻轻给了唐松月一拳:“你这家伙,还说是我好朋友呢,我都不知道你和唐爷爷这么厉害。”

唐松月也回给了陆关清一拳:“你也没问过啊。再说,我爷爷本来就是卖药膳的。”

陆关清怒:“要不是我爸这事儿,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们唐家的事儿?”

唐松月很无辜地说:“爷爷没打算出山,所以告不告诉你都无关紧要啊。但是我每天都有给你带大苹果,给你带药膳吃啊。”

陆关清还是很不爽:“两颗苹果根本不够!你给我的那一箱早就吃完了。”

唐松月很自然地坐在病床边,说:“今年的苹果已经摘着了,过两天就会送过来,够你吃的。”接着,他就看到陆关清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唐松月也收起了笑容。

陆关清坐下,重新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压低声音对唐松月说:“满九,你和唐爷爷这回出大名了。我希望你们唐家能回来,又不希望你们因为我爸这件事引来太多的关注。但你放心,我陆家一定会保你唐家安全。还有严叔叔他们。”

父亲生命无忧,陆关清就又成了那个心思沉稳的太子爷。这段时间他也没少想唐家的事,尤其是唐松月父母的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已经引来多方关注的唐松月也压低声音,说:“爷爷会处理的。”凑到陆关清耳边,“你和关省每天都要吃苹果,对身体好的。”

陆关清感动极了:“满九,谢谢你!”

唐松月笑了:“好朋友,不说谢。”

陆关清又给了唐松月轻轻一拳。对唐松月的感激不是言语可以偿还的。他凑到唐松月耳边小声说:“你跟唐爷爷说,这苹果一定要给牧公送两箱。”

唐松月点头表示明白,这些事儿听陆关清的准没错。在陆关清退开后,唐松月小声说:“我爷爷说我太爷爷认识严叔叔的爸爸,说严叔叔的爸爸对我唐家很尊敬,你等下。”

唐松月起身快步走到角落放置大药箱的地方,从药箱里拿出一大一小,一长一方两个紫檀木的盒子。接着,他又快步走到病床旁的桌子前,随后,在陆关清的吃惊注视下,唐松月剪了二十根五百年野山参的参须装进小的方盒子里。

唐松月把两个盒子交给陆关清:“关清,这两样东西,我替我太爷爷送给严叔叔的爸爸。每根参须剪成等长的5段,泡水喝。要用没有沾过荤腥的铜剪子剪。这个盒子里的是一个玉杯,就用这个玉杯泡,泡到没有味道了再换。泡完的参须也不要扔,吃掉。”

陆关清不得不提醒:“满九,这可是五百年的野山参参须!你就这么随手送出去二十根?”

唐松月笑眯眯地说:“这种几百年的野山参只要开始食用,精气也就开始消散,摆放时间越久效果越低。陆叔叔的身体太虚,短时间内用不了多少,不如送一些曾经帮助过唐家的人。”

陆关清不得不再次提醒:“满九,这东西值很多钱的,你这二十根参须怎么也上千万了!”

唐松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模样:“我家又不缺钱,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吃的。放在这儿精气都跑没了,不是浪费了。”

“……!!!”

“你一定告诉严叔叔,量一定不能超过十分之一,不然就太补了。严叔叔不能吃,他吃了会流鼻血,他需要的是戒烟戒酒。”

陆关清郑重地接过来,郑重地说:“这二十根参须分一半给牧公。有牧公的支持,你和唐爷爷才会更安全。”

“哦。那你再等下。”

唐松月跑回大药箱前,在陆关清眼球凸出的瞪视中又拿出一大一小,一长一方两个盒子,随后在陆关清的头晕目眩中又剪了二十根参须。

“那这个就送给牧公。”

陆关清一手捂着脑门:“松月,你要不还是问问唐爷爷吧。你这是五百年野山参,不是五年。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的。”

唐松月还是那副单纯样:“我不用吃,爷爷吃不了那么多,陆叔叔几根就够了,不分出去精气跑没了不是浪费。”

“……很多人都会买的,你开多少钱他们都会愿意买。”

“可我家不缺钱啊。”

“……”

“钱够用就行了,那么多也是放在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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