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78)

孙三娘:“怎么出?”

折绾:“这也简单。他们这般做,已经是不要脸了。我看啊,干脆咱们也不要这个脸面。”

孙三娘:“我还要什么脸面?我干脆明日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吧!”

玉岫:“呸呸呸,这话说的,他们是什么坛坛罐罐,跟你这般的玉石金银能比的?”

折绾:“那咱们就出气。”

她道:“咱们雇些人,把城中的寡妇都寻摸一些来——”

然后顿了顿,道:“也不真的寻摸,毕竟事后寡妇难做人。咱们可以只请了媒婆,再请了狮子锣鼓,轿夫,抬着空轿子进门,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遍撒喜糖,叫了礼生在旁边唱词,走一步就说一句勋国公府纳妾——他不是要办喜事吗?好好的给他办一办。”

玉岫听得眼睛发亮,“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般的好主意。这主意算我的!”

折绾也不跟她争,“我确实还担不起这个责。”

孙三娘拉着她的手这才哭,“阿绾,还是你主意多。”

又跟玉岫道:“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们不用管。我孙三娘好歹也是丹阳孙家的掌上明珠,我怕他们?我是太给他们脸了,这才欺负我至此。”

玉岫:“这事情得要勋国公亲自到才行,最好在半路上就自己看这热闹,光回来拜堂是不行的。”

折绾:“这好办,我回去跟刕鹤春说说。”

他跟勋国公最近可不对付。

她就回了家。刕鹤春正在书房看文书,折绾进去,他还诧异,“你怎么来了?”

折绾:“我有事要跟你说。”

刕鹤春好奇她这般郑重,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登书房的门。

折绾坐下来喝口茶,“咱们是夫妻,我要做件事情,还要让你知晓。”

刕鹤春:“什么事情?”

折绾:“勋国公原配娘家哥哥给勋国公送了个带孩子的妇人过去。”

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我就给孙姐姐出了个主意,让她给勋国公再多纳几个寡妇。”

“如今喜婆正四处给他寻摸好妇人呢。我也要去请些锣鼓狮子来喜庆喜庆。”

刕鹤春先是震惊她怎么能如此稀松平常的说出此事,半晌没回神,而后就笑出了声。他明白折绾的意思了,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早看勋国公不顺眼了。

别人找不到勋国公,但他是能找到的。果然在一处酒楼里面瞧见了。

他肃着脸,拉着勋国公的袖子:“快些走吧!”

勋国公正喝得高兴,便没给好脸色,“什么事情这么急!”

刕鹤春:“家里要起火了,你还坐得住呢!”

勋国公一愣,跟着他去角落里面窃窃私语,“到底怎么了?”

刕鹤春:“我家夫人回来跟我说,你家夫人要给你纳几十个寡妇呢。”

勋国公脚下一滑,拉着刕鹤春就要出门,“这可真是胡闹!”

刕鹤春装模作样,“你这是做了什么气得嫂夫人这般?”

勋国公心知肚明:“云家舅兄给我送了个妾室来——哎,是个寡妇,带着孩子,原本是想把那个孩子给她养的。”

刕鹤春:“你这可不应该。”

勋国公:“我也很犹豫啊!但亡妻去世之后,舅兄还是第一次登门求我办事,也是为了孩子们和夫人好,我……我不好不办。”

他对亡妻还是有很深感情的。

他急得团团转,“这下子算是彻底惹到她了,哎,早知道就不收了。”

刕鹤春慢悠悠的,“那现在可遭了。”

而后道:“我好像听见锣鼓声了。”

勋国公连忙伸长耳朵去听,一不小心没注意脚下,摔了个狗啃泥。

第42章 犹怜草木青(5)【捉虫】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跟勋国公一块出来吃酒的官员都出来看热闹。刚开始还有人好笑,“谁家喜事如此喧哗。”

看了会, 又道:“竟然是纳妾——谁家妾室,如此大的排面?”

话刚说完,那几十顶红轿子就到了跟前, 礼生是个俊俏的后生, 拿着锣鼓一敲, 喜笑颜开, 高声大喊:“今勋国公府纳妾,流水席三天, 特告亲朋, 以知旧友。”

锣鼓砰的一声响, 听得人目瞪口呆, 同僚们纷纷大惊失色,连忙去找刚刚还在这里的勋国公。结果低头一看, 楼下的泥地里,勋国公正摔在里面吃泥呢。

都是官场混的, 这种时候可不敢说话, 又纷纷转过身去装没看见, 唯独有几个跟勋国公有仇的大笑着道:“这可真是——不知道今日可准备了席面没有。”

勋国公站爬起来就走,刕鹤春连忙跟上, 两人上了马车,勋国公气得脸色通红, “这个泼妇!怎么敢如此戏弄于我!”

因这场面实在是热闹, 路上未免堵了人,马车便也被堵了。又因两人坐的是勋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上有族徽,便有熟悉的人过来打招呼,“炽鸥兄,你这是在亲迎妾室?”

炽鸥是勋国公的字。

勋国公不敢出面,掩面背着人。刕鹤春捞起帘子,“是潘大人啊。”

那人就笑,“鹤春,你怎么在这里?炽鸥呢?”

刕鹤春:“他不在,我借着他的马车回去。”

那人也不点破,笑着道:“那你跟他说说,不过是个妾室,何必要这般重视,这不是欺负嫂夫人么?要是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又实在忍不住笑着道:“我怎么还听说这里面抬的是寡妇——还都是带着孩子嫁的寡妇?噗——”

他哈哈大笑起来,“鹤春啊,跟炽鸥兄说,就说这杯喜酒我们户部的人都要去喝喝。”

当年勋国公查户部的时候可没手软。

刕鹤春忍住不笑,将帘子放下,道:“咱们换辆马车吧?”

勋国公摔袖子:“换换换!”

这才躲过了许多熟悉人的询问。

另外一头,勋国公府的其他人都听闻了消息,一个个的到正庭来见孙三娘。但在场众人,孙三娘辈分最大,她不说话,便一个人也不敢乱来。

孝道还压在头上呢。一个不孝,便是顶大帽子。

孙三娘今日可谓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爽快,即便是面对这么多的人,也没有情绪失控,而是端着茶慢悠悠的喝。

玉岫方才就跟她道:“你不要管其他的,有本事就和离。但他也不敢,更不会和离,从前因着这个你不得不嫁,如今因着这个,他不得不顺着你——哈,难道他还敢打你?我给他十个胆子!”

孙家可不是真没人,说出去脸面都难看。

孙三娘就慢慢镇定下来了,她看向旁边的折绾,“你有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折绾握着她的手:“我对世家大族尚且还看不透,但我却知道人活一辈子,是要对自己好的。”

“往日里受了憋屈,时时会主动往肚子里面吞咽。咽下去了,以为就过去了,但其实是没有过去的,还在骨子里面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席卷而来,让咱们喘不过气。”

“普通的人只能自己去消耗掉这些憋闷,但你不同。你是丹阳孙家的姑娘啊。”

既然有这个身份,何必要委屈自己呢。

“孙姐姐,不要只顾苛责自己,也要苛责他人才好。”

孙三娘内心酸楚,“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擦擦眼泪,“珑珑的事情,我一直想不开,一直缩在这个小院子里惩罚自己。可他们却没人当回事,甚至拿个寡妇的孩子来恶心我——真是欺人太甚!”

人被欺负到底的时候,便偶尔会豁然开朗。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无论众人说什么,只说一句话,“你也想纳妾?”

她这副样子,倒是吓得众人不敢胡说。可实在是太丢脸了。

勋国公回府,喜婆们还在院子里面收红封,他气急败坏的回院子,大儿子已经在等着他了。刚要开口,勋国公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你出的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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