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霍格忽然收到了赫兹·米尔斯的消息，约他在医院对面见面。他虽然疑惑，但也终归没有拒绝，草草敷衍骆桑说自己要去处理公事，便下楼赴约去了。

医院对面，穿着黑色风衣的赫兹上将看见了自己儿子的身影，低头在手环上点了些什么，便拉着儿子进了一间小酒馆。

霍格不明白赫兹此时找自己的意义，便开门见山道：“父亲找我有事吗？”

“你的新闻，我和你母亲都看见了。她非要我过来看看你，定位到你的位置后，发现我们正好就在附近，所以我就过来找你聊聊。”

霍格点头，明白了他作为父亲的来意，一板一眼道：“谢谢您。”霍格摇了摇面前酒杯里的冰块，纯净透明的模样使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想起刚才的所见，他很快问道：“父亲，您与骆桑·西斯尔曼，也就是我的丈夫，认识吗？”

第28章 处境

赫兹没有立刻回话，抬手招来服务生，要了杯清酒。

任何动作都很难逃的过上将的眼睛。刚才赫兹自以为平常的动作，在霍格眼里被放大数倍，蛛丝马迹清晰可见。

赫兹当时与他分别时明明说是会搬去联盟住宅区边缘，刚刚却说自己是在附近，但这里是四层能源部。

赫兹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自己露了怯，抿了口酒，便娓娓道来：“骆桑先生…我和他并不熟悉，非要说认识的话，那只是点头之交，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骆桑先生对你还挺上心的，今天我来，就是他发的消息。”

“骆桑先生？”酒到嘴边忽的一顿，霍格顺势放下酒杯，“父亲不是说……”

“哈哈，一半一半吧。骆桑先生叫我来找你，是想为联盟的荒诞安慰你。他和我一样，并不是omega生育价值论的拥护者。但你要知道，联盟大部分，甚至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这个理论最忠实的信徒。我上次来找你时，就是想告诫你。”

赫兹又喝了一口酒，接着道：“我以前也是这个理论的拥护者，但是遇见你母亲后，我就转变了这个想法。

霍格，你是我的儿子，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作为父亲，我给你个衷心的建议，你丢失的记忆，就不要找了，骆桑的身份，你也不要好奇。知道了这二者其中之一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霍格被他的话惊到，大脑飞速运转，仍是没想到自己到底哪里露馅了，赫兹上将是知道原主已经不在了吗？还有，为什么原主的记忆不要去好奇，骆桑先生的身份，又……

“失忆的事你不要再纠结了，我和你母亲商量过，我们不期望你恢复从前的性格，只要你平安就好。

作为你的父亲，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听不听，你自己决定。”

霍格本想给自己诡辩一番，没想过赫兹竟然自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霍格也只能顺着走下去，不过比起刚才那些，他更是开始好奇起来为什么赫兹知道自己没有记忆这件事。

霍格想起另一件事：“父亲，我到底是为什么坐上这个位置？明明Omega终生没有机会进入最高指挥部。”

赫兹料到他的问题，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瞒不住，便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一个月前，联盟上将换届时，我凭着自己在指挥部的关系将你的档案递交给了元帅办公室。

你的身体我和你母亲是知道的，你那时少将的位置并不足以保全你，更何况你先前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缺席了指挥部种种发展，少将的位置恐怕都难以保住。

瑞莱德元帅其实是三位元帅里比较好说话的，于是我去向他求情，我与他拉扯很久，但他始终严辞拒绝我的请求。直到三月份，联盟医学院为你做了苏醒后第一次常规检查，检查结果竟然显示你分化为了异兽类型的Omega，那份初始体检单被瑞莱德元帅的秘书收走，隔天他就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不是天生的异兽类型腺体？”

赫兹点头：“我是异兽类型的Alpha，按理来说我的孩子如果是Alpha的话，是异兽类型腺体的可能性很大，可是你不是Alpha，所以当你出生时被鉴定为优等腺体时，我就是已经很满意了。后来你苏醒分化为异兽，我和你母亲都很震惊，不，应该说是整个联盟都很震惊。

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异兽类型Omega有多稀有吗？”

“记得，”霍格沾了点水，在桌子上用水渍画了一个潦草的宇宙，“如同宇宙中充满资源的行星。”

赫兹摇摇头，借着水印在那硕大的圆形中点了一点，“联盟声称异兽类型腺体占人口的十万分之一，实际上，”他看向霍格，“只有你。”

霍格瞳孔骤缩。“如果异兽类型Omega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么联盟宣称这个虚假消息是为什么？”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求着瑞莱德元帅重新修改了这么一个信息，并把信息大肆宣扬，让大家都相信联盟是有很多异兽类型Omega的。这也是我和你母亲的意思，我们得保护你，保护我们唯一的儿子不被他人侵害。”

霍格想起第一天的新闻，和艾拉之前的言辞，异兽类型Omega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异兽腺体。这不仅是普通Alpha逆天改命的机会，更是联盟几大家族壮大声望的直接途径。

如果这个消息流出，他就会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被上层权贵来回戏弄。他以为他是钻石，但实际上他是钻石中的库里南。

“所以，瑞莱德的条件，是要我嫁给他？”

赫兹闭了闭眼，有些愧疚地点了点头，“阴差阳错，你嫁给了他儿子，也算是……兑现了条件，进入了西斯尔曼家族。”

等到一杯酒完，父子两人告别，霍格走出那家店时，他还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

头顶明明升起了正午的太阳，阳光本来应该是温暖的，但他现在却觉得遍体生寒。他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和父亲都被联盟抓住了把柄。

他失魂地回到病房时，骆桑已经用完午饭睡着了。

他的目光四处逡巡游荡，无可依靠，最后落在了骆桑的身上。骆桑先生和昨晚一样睡得很端正。

骆桑先生，你知道你娶了个天大的麻烦吗？真的很抱歉，可我现在无处可去，你能收留我吗？

问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可他别无归处。

他以为瑞莱德只是简单的失去了一个年轻的Omega而已，以为只要自己做好每一件事就能够在联盟活下去，没想到这背后牵连众多。

新闻现在肆无忌惮的公开了他的体检单，暂且不管这个和瑞莱德当初拿到的那份是否相同，只是单纯上面的各项指标，医生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异兽腺体和其他腺体的身体指标当然不同，常见和罕见一眼便知。到时候必然要引起一场关于他的轩然大波，万一到时候事情败露，他就会像商场上最抢手的布料，被人无情撕碎。

真的如赫兹所说，只要嫁入西斯尔曼家族就安全了吗？瑞莱德元帅保得住他吗？骆桑先生会被他牵连吗？

他真的，只能生孩子吗？明明，原主的身体已经受损到那个程度了。

“上将大人？”

一只温热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霍格浑身一颤，从失神中清醒，骆桑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手上的留置针回血都回到了输液管里，骆桑却完全不在意似的保持着半个身子探出去的动作。

他在睡梦中，好像感觉到了一丝痛苦与害怕，却不是自己的，于是将自己从周公那里拉了回来。

雪莲花柔和的包裹起房间里无厘头冲撞的玫瑰，大口吃掉他的畏惧。

“骆桑先生……”霍格的声音嘶哑，不自觉抬手覆住了骆桑放在自己脸上的那股热度，“你怎么醒了？”

“你哭了？”

霍格眨眨眼，眼角的确有些湿润。他垂下沾着水雾的眼睫，固执地摇头：“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