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了她的长发，黑色的高领紧身衣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季黎明感觉她像是自己放在车上的奖杯。

等到家了，情绪却又低落了，站下面看了半天，隐约听到她冒了一句：怎么这么小？

拜托，你还想住多大的房子啊？季黎明以为他是开玩笑，楼下的铁门突然开了，一个戴着眼镜，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提着两个垃圾袋走了出来，和苏眉打了个招呼。

苏眉眨眨眼，半点没有往前走的意思，季黎明赶紧进去扶住铁门，她才跟着他进去，到家了，盯着门锁又看了半天。

季黎明只觉得她今天十分好笑，像个懵懂的小孩：「怎么，指纹锁也不会用了吗？」

他手把手教她开门，就当她是在撒娇了。

苏眉进了屋，叹了口气，换了鞋也不进卧室，就在客厅转来转去，像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一样。

「不认得了吗？这是你家呀？」季黎明当她是喝多了，指了指是卧室，「房间在那儿？」

苏眉拎包进了屋，半天没出来，季黎明也乐得等，他往苏眉流连的地方一站，哦，原来她在看自己的毕业证书。

客厅南面的阳台为了养植物没有封窗，季黎明把灯打开，欣赏了一会儿这些花花草草，无聊想抽根烟，但又担心烟味会留在客厅里。

他隐约记得苏眉是不抽烟的。

「有火吗？」

季黎明回头，苏眉穿着那件他在上海见过的绿色旗袍，手拿两张照片，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亲昵地从季黎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

她抽出一根，让季黎明给她点上，抽了一口，小嘴微张，把烟雾轻轻吐了出去。

媚态横生，颇有风情。

季黎明觉得她今天有点不一样，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以前可能是一块硬邦邦的玉石，现在是软了，粘了，是一道晶莹的糖浆，宛如绕指柔，一双眼好似漩涡，能把人迷晕进去。

她十指细长白皙，捏着香烟，往照片的一角去凑，等火苗燃起，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是谁的照片？」季黎明凑过去，顺势一手扶在了苏眉的纤腰上。

苏眉也不动，就让他吃豆腐，双眼直勾勾盯着正在燃烧的照片：「死人的照片。」

季黎明一看，这是苏眉以前给他看过的全家福，当下觉得有点不对：「妹妹，真的要烧吗？毕竟是全家合照啊。」

「人都死了，照片还留着有什么用？」，烧完这张，苏眉又去点第二张，是个黑白照，很老旧的样子，像是一对夫妻的合影。

两张照片都烧得只剩一角，被丢在天堂鸟的花盆里，季黎明搂着她，满心欢喜：「妹妹，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赵太清的声音甜的发腻：「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呀？」

「我以为我说我不想要孩子，你生气了。」

赵太清缓缓抬头，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我又没有嫁给你，你生不生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她在客厅里看了一圈，进卧室又看了一圈，没有看见两人的结婚照，衣帽间里只有一个人的衣服，盥洗室里的牙刷也只有一只，另一个屋子她也看过了，是个书房。

如果季黎明是这个家的男主人，门口的密码锁应该会识别他的指纹，但没有，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件东西和他有关。

她心下狂喜，极大的可能，这一世她没有嫁给他。

季黎明把这话当成小女孩在撒娇，唉，果然是这样，无论在外面如何独当一面，女人就是弱者，就是要呵护的，他用鼻子顶了一下她的脸：「眉眉，都这个年代了，也不一定需要结婚的，我们可以一辈子不结婚，等我再工作几年就辞职存钱去全球旅行，好不好？」

这早就是他的梦想了，到时候他就是一个履历光鲜，勇敢追梦的大男孩，身边还有一个这么拿得出手的女朋友。

「对呀，都这个年代了，女人也是可以不结婚的。」赵太清望着天上的月亮，「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也能拿到自己应有的那份财产。」

如此轻松，如此自由。

「你放心，我这辈子是不会生孩子的。」生孩子，是她上一世唯一一件亏心事。

她拍了拍季黎明的脸，像对待一条可爱的大狗，「既然孩子都不用生了，我有这么有钱，我还要你有什么用呢？」

季黎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眼里满是轻蔑。

第二天，季黎明快11点了才到公司，刚坐下同事就凑过来：「HR刚过来找你，发现你不在位置上。」

季黎明不以为意，他们部门从不打卡，事情做完了就可以走了：「昨晚有点失眠，他说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反正过来看了一圈，看你不在就走了。」

急事肯定会打电话的，季黎明打了个哈欠，点开企业微信：噔噔噔，三条来自陆源的信息，每条间隔十分钟，很规律，很密集，可以体会到对面急切但不失礼貌的心。

「来了和我说一声，有事找你。」

「你上一次见苏眉是什么时候？」

「她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季黎明啪啪打字：昨晚送她回家，今天没见到。

想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可能是昨天累到了吧。

信息发出去的时候，他有一种恶毒的快感，大概率陆源会误会他，也乐得让他误会。误会有什么不好？他要让他知道。无论怎么样，他都是占上风的那一个，你跟苏眉这辈子只可能是朋友，没有其他可能。

回复来得很快，陆源又说了一遍：「你上一次见她是昨晚几点，是在她家里对不对？」

「我去找你。」

几分钟后，陆源出现在季黎明的工位，季黎明颇为不耐烦，但还是跟着他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到底有什么事啊？」

陆源的神色居然有几分凝重：「你昨天见苏眉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有什么不对劲，一切都很正常，不就是......季黎明突然结巴了起来：「就回家......然后烧了两张照片。」

「哪两张照片？」

「就一个是她家的全家福，爸妈都在的那张，还有一张是......」

陆源的脸越来越黑，说了句好，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喂诶......」

「那个全家福有什么特别吗？」季黎明有点急，补了一句。

陆源怒不可遏：「你傻呀，她妈早没了，她爸刚死了，她办葬礼回来把他们家唯一一张全家福烧了，她上班从来九点到，现在都快中午了，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关机，你觉得能是什么意思啊？」

说完对着电话那头：「诶，丹莎，哦，对，我这边问到了，昨天晚上是在家的，现在大概率也应该是在家，你那边有备用钥匙是吧？好，那你先过去，我这边有个会，CEO也在不好请假，开完会我尽快赶过去。」

赵太清醒来的时候，闹钟显示已经是早上11点了，她昨晚一直在看那个小方块儿，把那个叫做微信的东西从头到尾翻了个遍，一直到凌晨3点，小方块黑了才睡觉。

人物关系她都摸清了，这一世她叫苏眉，父亲叫苏知秋，前段时间才过世，应该是给她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赵家那幢北山街上的老宅现在也在她手里，目前交给一个叫做陆源的人在打理，这个陆源跟自己关系似乎还不错，谈话挺亲密的，还有一个叫丹莎的，好像也是自己的好朋友。

还有还有赵家白，哦不，这这一世他叫做季黎明，他们俩才认识几个月的时间，想到这里，赵太清忍不住笑出了声：太好了，太自由了，上一世她为之掏心掏肺，受尽伤害的男人，这一世，于她来说，不过是可以随时丢掉的一双鞋子。

她不需要鞋子，也能在这世上好好活。

富贵命，无父缘无母缘，命绝开眼，孤影飘零，太好了，太好了，这一世实在是太好了。

赵太清打了个哈欠，去洗了把脸，这房子也是她自己的，一个人生活，不需要承受另外一个人的性需求。目前为止，她对这一世的命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