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的谢氏拎起长刀+番外(7)

作者:残卷 阅读记录

最后一封,她用了信鸽,发向王城。

信刚送走,差役走到堂前传话 ,说谢府有人来,说府内有要事通禀。

谢绮让差役带人进来,没多久,白衣女子由远及近,穿过庭院,来到屋中。

惠春面色哀恸,两片唇紧抿,几乎看不见血色,眼底血丝遍布。

谢绮让差役下去,顺手带上门,室外呼啸的风雪拦在门外。

屋内安静下来。

半晌,惠春的嘴唇嚅啜,艰难启声:“你不是阿芷,你是恶鬼降世。”

谢绮淡声说:“我若是恶鬼,入谢府时,应该将你一同斩杀。”

“你应该将我一同杀了。”

惠春哽咽出声,谢绮只是平静地望着她,不见嗔喜,惠春比自己的生母更像一位母亲,如果让惠春经历一次元贞九年之后,关于她谢绮的人生,还会不会这么想。

等她心绪平下来,谢绮开口问:“你今日来,是为了让我杀你?”

惠春想起来到这里的目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

“夫人想要见你。”

谢绮鲜少想起母亲卢氏,她未出嫁时,在府中见到卢氏的机会很少,卢氏日日躲在后山庵堂中,面对着佛龛中的泥塑观音像。

许是得了消息,才托惠春寻人。

往昔不似今日,谢绮耗尽了对谢氏的期待,如今她端坐与节镇府司,当她再次在谢府中睁眼时,很多事变得不再重要。

她遣走惠春,只说处理完事务,自会寻她,可惠春很快听出了话中遥遥无期的等待,于是不肯离去。

门外,众幕僚的足音渐进 ,又被门外的差役拦住,谢绮在屋内听见了差役的说话声,目光落向惠春。

“她若真想见我,就请她走出方寸庵堂,来节镇府司叙话吧。”

谢绮拉过惠春的手臂,将她拖出室外,惠春的肩头撞开门扉,在众目睽睽中,被扔出门外。

幕僚们走进屋内。

“送她走。”

谢绮冷眼望向惠春,交代差役,转身走进门内。

卢氏在她出嫁时,也未曾迈出庵堂,谢绮认为,今日的卢氏也没有勇气迈出那道门。

直到当夜卢氏出现在节镇府司的偏厅。

她身穿杏色罗衫,衣料素净没有图饰,一条白色头巾遮住发丝和未施粉黛的脸。

差役叫谢绮时,卢氏正抱着亡夫牌位,在惠春的搀扶下,端立于庭中,她闻声抬眼,鹿似的眼眸已经生出细纹。

谢绮站在她面前,卢氏望了她许久才开口。

“你让我来,我来了。”

谢绮太久没有听到卢氏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定了定神,将飞散的思绪拉回来,引人进入室内。

卢氏却叫住了惠春,“你在外面等。”

惠春应声,跨出门槛。

卢氏与谢绮分坐书案两边,偏厅简陋,炉前没有茶水,炭火上只架着一壶热水,沸腾的水汽溅落炭火中,嘶嘶作响。

卢氏将抱了许久的牌位,双手安置在桌案上,扶了一下,将牌位面向谢绮。

“节度使。”卢氏开口,分清了界限,“我的丈夫和儿子,可有愧对于你?”

谢绮不答。

“那我的丈夫和儿子,犯了什么罪?”

卢氏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答案。

“那你为何要杀他们?”卢氏颤声问。

桌前灯花爆闪,瘦弱的灯焰明灭不定,谢绮隔着火光凝望卢氏,对方的眼底蓄着潋滟水光,那些眼泪是为了她死去丈夫和儿子而流,如今为了他们,卢氏肯迈出庵堂。

谢绮胸间鼓胀,汹涌血气涌上头顶,五脏钝痛。

她反倒希望卢氏今日不来,至少自己还能想象她的母亲卢氏,曾经爱着自己。

谢绮咽下喉间咸腥,开口间声音有些哑。

“你可知 ,瀛洲节度使周道山,狎妓成瘾,房事癖好古怪,喜爱虐待女子?”

卢氏的眼睫轻颤,蝴蝶振翅一般。

谢绮又问:“你可知,传闻周道山府中,东苑后山,埋藏二十五具女子尸骨,都是被周道山凌虐致死的女人?”

卢氏不肯看她。

谢绮捏着牌位,将正面调转到她眼前。

“你既然责问与我,我们就当着死者的面,来说一说。”

谢绮仔细端详着卢氏的颜色,最后艰难地扯出一抹笑。

“看来,你都知道啊……可你还是为了他们,走出了你的庵堂。”

“阿芷,用一生去维系家族的利益,这就是世家女子的命,你躲不掉的。”

“休要唤我阿芷!”

谢绮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当即大喝出声。

许是她回望的目光太过狠戾 ,卢氏赫然噤声。

谢绮沉沉闭上眼,等回荡的血气渐渐平复,她重新启声。

“你信佛法,佛家总说,今生修行,来世享福,可是到头来我发现,我的来世就是现在,依然身处地狱,不得往生。”

“我来说些你不知道的事吧。”

她扶着桌案,探身打量卢氏,声线轻如细雪,记忆回到十几年前如烟般的往事中。

第6章 旧事

上一世的元贞四年,谢绮嫁给了周道山。

她在谢府十五年,谢镇对她悉心教导,知书达理,性情温顺,那时的谢绮很听话,谨记谢镇的话,无论在哪儿,自己都是谢家女儿。

听谢镇说,周道山是个人才,能征善战,性格爽朗,是位豪杰 ,谢镇是她的父亲,谢镇不会骗她。

暮春时节,送亲队伍踏入瀛洲逐鹿城,她栖身周府的西院中,进府时,谢绮路过庭院,满院桃花已经开到花期尽处,微风一起,艳粉花雨簌簌而落,她踩着落花踏入房屋,却在深夜中迎来双如兽一般嗜血的眼瞳。

新婚夜,谢绮的肉身渐渐如嫁衣一般鲜红,西院的梁檐间回荡着凄厉的哀求,持续整整一月有余。

谢绮每日在混沌中醒来,一封封书信写往百里外的贺州紫云城,可每一封回信都是叫她忍耐,再忍耐,你是为了谢家。

希望在时间中消磨殆尽,直到谢绮执笔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同她一起来瀛洲的,有一名陪嫁的女侍,名叫鹤鸣,从来瀛洲之后,从未开口说过话,谢绮一度以为她是个哑巴。

直到第四十五天,周道山从西院离开的那天早上,满身伤痕的谢绮从床塌间爬起来,用衣衫代替白绫悬梁,被鹤鸣救下。

鹤鸣用袖间裁纸的小刀削断衣物,谢绮直接跌坠到地上。

以免被人误撞,鹤鸣迅速关了门,这才将她扶起来。

那是鹤鸣第一次开口,她说,痴人,你就算死,也回不去贺州,与其窝囊地自缢,不如想办法救救自己。

谢绮听语气,心知对方不喜欢自己,可也顾不得许多,周道山的折磨早已让她身形俱毁,她哭着问鹤鸣,该怎么办,父亲只让我忍耐,母亲自出嫁时都没来见过我,鹤鸣,他们是不是抛弃了我?

鹤鸣没回答,只是问:“你来时,谢大人和你说过周道山为人么?”

“说过,性格爽朗,是个英雄豪杰。”

鹤鸣朝天翻了一记白眼,将谢绮扶上床榻,又替她到了一杯热茶。

等她心绪稍平,鹤鸣告诉她,今夜周道山不会来,我带你去躺东苑后山。

半夜,鹤鸣叫醒谢绮,背着两把铁锹,前往东苑后山,鹤鸣举着行灯,寻找着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在最新的那一处停下,叫来谢绮一起挖掘。

很快,第一具白骨暴露在火光中。

谢绮望着白骨,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鹤鸣,但鹤鸣并没有急于给她答案,鹤鸣只告诉她,接着挖。

晨光熹微之际,谢绮和鹤鸣已经挖出二十五具尸骨。

谢绮周身血液凉透 ,瘫坐在地上。

“瀛洲皆知周道山爱狎妓,房事有怪癖,爱凌虐女子,这东苑里埋的,都是因此而死的女人。”

鹤鸣撑着铁锹,站在尸骨间。

“你觉得谢大人知不知道周道山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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