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的谢氏拎起长刀+番外(8)

作者:残卷 阅读记录

谢绮牙关乱颤,望着灰色的骨殖,说不住话来。

“你若再不想想办法,下一个埋在这里的,将会是你。”

经此一夜,鹤鸣彻底断了谢绮的念想,从那时起,谢绮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见证,连接贺州和瀛洲见证,她作为一个信物,永远不能回到贺州。

可人活下去总要有些支撑。

谢绮身在周府,无法反抗周道山,但至少可以要让周道山付出代价,来弥补对自己的伤害。

周道山再来西院时,谢绮体贴了许多,甚至私下从青楼楚馆请来歌妓,打听留住男人的方法。

而长此以往却让周道山陷入迷惑,他本想着不出三个月,谢绮的尸骨将会送去东苑,然后找一个借口搪塞谢镇。

谁知这谢绮竟然一直留到初冬。

谢绮在逐鹿城半年,渐渐摸清周道山的脾性,期间协调了部分瀛洲和贺州间的事务,而那时谢绮才知道,身边的鹤鸣不止是陪嫁侍女,也是贺州细作。

可惜鹤鸣没能活过第二年春。

细作身份被瀛洲发现时,鹤鸣已经被周道山刑讯五日,最后被缢死于监牢。鹤鸣身份暴露,祸水自然引到谢绮身上。

那天周道山带人来到西院,当场审问,她与周道山不过是政治联姻,哪里真有什么夫妻情分,可那时的谢绮不像鹤鸣,没经历过太多痛苦与诡谲人心,十几大板下去,谢绮便昏死过去,再醒来时,人已经床榻间,头上暗红色的艾草香包摇摇晃晃。

屋内侍女见她醒来的,好声安慰,说夫人已有三月身孕,千万不能太过劳累。

谢绮得知自己有孕,惶恐心绪层层叠叠漫过心头,她隐约觉得,这个孩子夹在两方争斗中,必然会变得不幸。

而谢绮的预感,在两个月后的得到验证。

周道山上贡时触怒皇帝,皇帝觉得瀛洲有造反之意,于是派兵前来,皇帝似乎下定了决心,三十万大军压境,而周道山的瀛洲,举全州府之力,最多能凑出二十万。

于是周道山一封书信,向谢镇求援,收到回信的时候,谢镇写得情真意切,比邻而居,又结秦晋之好,瀛洲有难,贺州必施以援手。

朝廷三十万大军压境,借杨仙镇水路,大破瀛洲军,直奔紫云城。

周道山坐镇城中,曾派使臣前往贺州求援,结果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众人都说,谢镇八成是斩了来使,不肯派兵。

议事厅中人声嘈杂,周道山在桌前起身,幕僚们瞬间安静下来,在众人注视中,周道山走出大门。

他穿越庭院回廊,步入西院,此时谢绮被囚于此,已有三月。

谢绮正翻阅一本画册,那是她偷偷托下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周道山突如而至,令谢绮慌乱,她下意识将画册藏于广袖之下。

周道山缓步走到桌案边,每一步仿佛都踏在谢绮心尖上,他弯身,从谢绮的广袖下抽出那份画册,信手翻阅,随后目光落到她微隆的肚腹上。

只是片刻停顿,他便有了抉择。

周道山顺手将画册放到桌案上。

“瀛洲快亡了,可贺州迟迟不肯派兵。”

周道山坐在对面,定定望着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派去的使臣没有消息,我想知道原由,正好你许久未回贺州,不如回去看看,顺便帮我问一问,为何不派兵。”

就这样,谢绮被逼成为前往贺州的使臣,马车之上 ,她摊开周道山塞给他的书信,原是求援时往来的书信,谢镇信中答应周道山派兵支援,如今言而无信。

路上谢绮伸手覆上肚皮,心中惴惴不安,如果援兵不来,她和孩子会是什么结局?

一入紫云城 ,作为来使,谢绮理应前往节镇府司,受节度使接待,可守卫却说,节度使不在此处,现在人已去了谢府。

从节镇府司到谢府,两里的路程,车辇是瀛洲官车,前往谢府于理不合,这二里的路,谢绮只能一步步走过去。

随侍担忧她流产,于是劝阻谢绮,谢绮知道前路艰难,心念却并没有动摇,她转头望向侍从。

“流产而死,被贺州斩首,被瀛洲斩首,于我而言都一样,为何不痛快求个结果?”

侍从知她心意已决,没有出言劝阻,只是搀扶着她走完这段路。

到谢府时大门紧闭,谢绮多次叩门无人应声,这才真正绝望起来。

谢绮不禁想到鹤鸣,她说在瀛洲,周道山的为人,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

谢绮绷在心头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她提起裙摆跪于门前,带着哭音扬声喊:“爹,你发兵啊!你若言而无信,贺州与瀛洲,都无女儿的容身之处,你若铁了心不发兵,我是瀛洲使臣,请节度使将我斩首,以明心志!”

大门之内,良久无声。

她呆呆望着大门,而身后的侍从却泣不成声。

侍从说:“夫人,我们回去吧。”

去哪儿啊?谢绮眨了眨眼,想了半天,没有结果。

无处容身。

月初东方,镇星闪耀,谢绮下肢毫无知觉,混沌间 ,她隐约望见大门敞开了一条窄缝,里面钻出一道女子身影。

等人近了 ,谢绮凄然泪下,唤了一声“惠春”。

惠春弯下身,悄然抖开臂弯的斗篷,披在她肩头。

“惠春,你去通禀我爹……”

谢绮伸出手,想要捉住惠春的手臂,惠春的身影快得如同一道流星 ,以手掩面,奔向门的另一端。

她垂下手臂,望着那道门重新关合。

再回瀛洲时,朝廷的军队已经打到逐鹿城附近,谢绮路上险些被扣押,幸亏弃车乔装成平民,才躲开朝廷追捕。

回到逐鹿城,二十人的队伍死伤过半,活下来的只有八人,谢绮自己也惊奇,一路跋涉下来,腹中的孩子却安然无恙。

队伍穿过巍峨城墙,女墙上的士兵俯视着他们入城,神情漠然。

节镇府司,周道山得了消息,早已在府司中等待,谢绮进门时的模样全然落在他眼中。

谢绮一身灰尘,扶着肚子向周道山行礼。

周道山问她:“谢镇怎么说?”

谢绮抿唇不语。

周道山心知大势已去,周家四代人守瀛洲,近两百年,朝廷说灭就灭,今日就算贺州不派兵增援,周道山也下定决心,与逐鹿城共存亡。

希望破灭,周道山忽然有些释然,烈火般的夕阳照进屋中,周道山站在残阳照不到的地方,谢绮看不清他的脸。

周道山说,败局已定,周家世代守瀛洲,我与逐鹿城共存共荣。

他缓缓走进光中,与他眼神一样冷的,是他手中的长刀。

谢绮心间一颤,冷意窜上灵台,周道山再残暴,可她腹中未足月的孩子是他的骨血。

可直觉还是催促谢绮起身逃走。

急奔间,她望向庭院外,鎏金似的余晖涂在飞檐上,昏黑的浓云被风卷到庭院之间,缓缓蠕动。

她依稀记得自己的冷汗浸透轻衫,白刃穿胸而过,谢绮垂头时看到刀尖穿透肋骨,有血滴落。

那时她才明白,谢镇不肯落刀 ,是因为想保住清名,不想做一个坏人。

而这迟迟未落的刀,其实一直悬在谢绮的头顶。

地上的血扩散开,伸进青砖缝隙间,染红细小的野草。

谢绮伏在地上,叹了口气,这场大梦,终于要醒了。

第7章 谈判

杨仙镇,镇将府。

魏时同在帮江银廓劈柴,差役带着贺州来信走进院中。

他直起腰,无声注视着差役。

不出所料,对方皱起鼻翼,被院中怪异的药味冲击,下意识呕了一下。

差役望了他一眼,以示同情,魏时同耸耸肩,倒也觉得无所谓,每日做江银廓的劳动力,久居鲍室不闻其臭,早已闻不出特别的。

差役将信件交给他,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江银廓闻声出来时,船夫早就不见踪迹,走过来只看到魏时同手上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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