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异闻录(13)

作者:陋笔一支 阅读记录

“沈少卿喊得那么大声,朝某心中担忧,一时间……”她摸了摸鼻子,“就没顾得上。”

沈既白偏过头,“你出去!”

周歆不解:“又不是没穿裤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好你还没穿衣服,快让朝某看看你这肚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既白在大理寺当值数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独独没见过她这样的。

他咬牙切齿地强调:“出去!”

周歆也不恼,循循善诱地问:“肚子在一夜之间鼓成这番模样,沈少卿就不担心?”

“担心又如何?”

“担心便让朝某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确定是什么东西下的手,如何下的手,才能有应对方法。免得病急乱投医,白遭罪不说还乱上添乱。”

她言辞有据,让人就算想反驳也无处辩驳。

沈既白沉吟片刻,道:“凌云君虽为修道之人,可毕竟是女儿身,不宜干涉此事。依沈某所见,如今天光大亮,真人也应当醒来,与其在这浪费口舌,不如尽早前往太清观。”

话音一落,他忽而捂着嘴唇干呕了一下。

周歆:“?”

不是吧!

效果这么逼真?居然还会孕吐?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只能点点头,道:“也好。那沈少卿尽快收拾一下,朝某去知会沈夫人一声。”

转身走出去,反手关上门,周歆提步走到正屋门前,扣响房门。

“铛铛铛——”

房门自内打开,沈夫人披着外袍,睡眼惺忪地眨了眨眼,看清敲门者时瞬间清醒了大半,“道长?”

她视线上下轻扫一番,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夫人昨夜睡得如何?”

“挺好的。檀儿的气色也比昨日好了许多。”

“那就好。”周歆道,“沈少卿不知招惹了什么邪祟,需得尽快去太清观一趟,贫道来知会一声。”

闻言,沈夫人神色一僵,担忧之色蓦然爬上脸庞,“四郎君出事了?什么事?严重吗?现下如何?”

周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呃——”了好长一声,不甚自信地道:“也许大概可能……没事?”

沈夫人:“!”

她忙道:“不行,妾身得去看看!”

周歆拦了一下,“虽说情况有些特殊,但问题应该不大,沈夫人无需担心。”

“不行,不看上一眼,妾身放心不下。”

言谈间,沈夫人已经朝沈既白的房间走了过去,连门都忘了关。

周歆正欲关门,却见屋内地上躺着一个破旧的符袋,款式十分眼熟。

捡起来细细查看一番,符袋一角印有灵鹤真人的法印标识,她才意识到这是太清观特有的开光护身符。

奇怪。

此符驱邪避凶,有他在,食气灵根本无法靠近这个屋子,更别提进来害人了!

既然如此,檀奴为何还会中招?

第10章

解开系扣,取出里面的符纸打开一看,她心道,果然。

这符纸是暂新的,符箓还缺了几笔,并无辟邪效果,反而会召来邪祟。

将符纸塞回符袋,阖闭房门,周歆转过身,见沈夫人站在沈既白门前,便走过去问:“沈夫人,这个福袋可是檀奴随身携带?”

沈夫人应道:“对的!只在洗澡时才会摘下来。”

“那檀奴生病前可有洗过澡?”

对方凝眉回忆片刻,才连连点头:“洗过!那天四郎君休沐,是四郎君给檀奴洗的澡!”

“那天家里可来了什么人?”

她微微摇头,“好似没有人来……对!没人来过!”

周歆一手托肘,一手撑着下颌,做出沉思状来,脑内不断思索着。

那日沈既白休沐在家,以他的身手,若是有人潜入院内,他能立刻察觉到。

所以对符袋动手脚的,必定不是人。

那个符纸本就起辟邪之效,妖邪近不得身,更无法调换里面的符纸。

因此也不是邪祟。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是纸人。

纸人并非活物,无邪祟妖气,不在符箓生效范围之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符咒,甚至可以来去自如地出入任何地方。

也就是说,蓄意谋害檀奴之人,是取走狐王内丹,害仓鼠妖失狂,偷走关押食气灵囊袋的那名邪修。

可他为何要害檀奴呢?

那孩子今年才八岁,究竟是什么仇怨,令他选择对稚子下手?

“四郎君?”

敲门声不断,却始终无人回应。

沈夫人不由得更着急了,拍门拍得更用力:“阿墨?”

屋内传来一声轻咳:“姑母,侄儿无事。”

闻言,沈夫人的面色稍稍缓和下来,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沈夫人,此符被人动了手脚,没有辟邪的作用,以后莫要再戴了。”周歆随手将符袋收入怀中。

沈夫人又是一惊,“道长的意思是……邪祟盯上檀奴,并非偶然?”

周歆颔首,“正是如此。贫道冒昧问一句,夫人或者檀奴可有什么仇敌?”

沈夫人摇摇头,“妾身自问一生行善积德,并未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蓄意谋害檀奴呢?他今年不过八岁,还是一个孩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沈既白裹着冬日才会穿的狐裘大氅走了出来。

“会否是冲沈某来的?沈某经常与亡命之徒打交道,没少关押作祟的妖邪,仇家只多不少。”

周歆睇了他一眼,心道,想不到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之名。

“尚且不知。”

“眼下正值暑热,四郎君将狐裘大氅翻出来作甚?”沈夫人狐疑地看着他。

沈既白转身关闭房门,“无事。姑母莫要多想。”

话音未落,沈夫人便掀开大氅,立刻瞧见隐匿在大氅之下,已经鼓得仿佛怀胎七月般圆挺挺的肚子!

她惊呼出声,“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既白以手扶额,一脸无奈:“此事……侄儿也不太清楚。”

沈夫人:“?”

“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沈既白一脸懵然,模样十分无辜。

闻言,沈夫人愁云满布,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造得什么孽?檀奴刚好,你又出了事,这让我如何与亡兄交代……”

她咬着下唇,眼里泛起波澜水光,似是随时能落下泪来。

“沈夫人莫激动,沈少卿并无大碍。”周歆最怕见人哭,企图在她落泪前稳住她的情绪。

沈既白附和道:“姑母莫要担心,真人一定会有办法的,侄儿去去就回。”

沈夫人微低着头,似在极力克制着情绪,并未言语。

这时,车夫走进院来,道:“少卿,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沈既白微微颔首。

周歆道:“贫道告辞。”

沈夫人这才抬起头来,眸中雾气弥漫,咽着嗓音道:“道长慢走。”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廊厅拐向通往外院的甬道,沈既白的步伐照平时慢了许多,周歆只能也放缓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沈夫人跟在她身边,视线黏在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的背上,越看眉毛拧得越厉害。

马车停在院门口,沈既白率先上了车,周歆紧随其后踏上车番,撩开车帘正欲钻进马车,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颇为稚嫩,娇萌无比的声音,“漂亮阿姊!”

周歆身形一顿,偏头看过去,见檀奴不知何时偷跑了出来,藏在院门后,歪着脑袋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圆润的瞳眸清澈无比,未染半分俗世尘埃。

她有些意外:“檀奴何时醒过来的?”

沈夫人道:“昨夜醒来的,当时已经很晚了,没来得及和道长说,今早又……”

周歆笑着点头,“醒来就好。”

二人说话期间,檀奴悄悄溜到沈夫人身后,双手抓着她的衣裙,探出头来看着周歆笑。

“谢谢阿姊带檀奴回家,阿姊要常来看檀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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