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异闻录(45)
张卿清抬头望着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人,缓缓张大了嘴巴,口中的包子忽而掉在了地上。
唐久微眉眼微垂,静静地端详着他,眸光微动,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心中。
堂内议论的声音渐渐增大。
“这不是唐家七娘子吗?和这疯子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唐七娘子心悦张生,据说发誓此生非他不嫁呢!”
“这消息一听就是假的,唐家是什么家世,怎么会要一个疯子做女婿?再说,就张生这出身,不疯也配不上!”
“都城各大茶楼酒肆都在传唱他们二人的事!只是你们没听过罢了!我看这事儿啊,八九不离十。前两天薛五郎在醉仙楼嘲笑张生是想入仕想得发疯了,被唐七娘子听见,与其争执了起来,闹到后来都拔发钗要捅人呢!”
“不会吧?唐七娘子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再温柔的人也是有脾气的!谁能经得住旁人如此诋毁心上人呢?”
张卿清凑到周歆身边,压低声道:“原来穿越还包婚配?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长得可真漂亮!她今年多大啦?”
周歆白了他一眼,“你可真会抓重点。那么多人说你家世不匹配,你愣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张卿清挠了挠头,笑道:“得佳人欢心最重要,谁在乎这个?”
沈既白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面色微沉。
他走近一步,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此事蹊跷。”
周歆附和:“如此大肆宣扬,诋毁未出阁女子的名节,明摆着与唐府有仇。”
她扭头去看金吾卫,“这事儿你们可查过?是不是与薛五郎有关系?”
金吾卫不敢隐瞒,“回凌云君,确实是以薛家为首的几家郎君做的。”
周歆道:“他们为何如此?”
第30章 (二更合一)
金吾卫道:“唐三郎生辰宴,薛五郎几人前去赴宴,与张……郎君发生了口角。薛五郎言语有失,唐七娘子便急了,将几个人通通赶出了唐府。没两日,疯子与娇娘的话本就在都城内传遍了。”
沈既白道:“唐府可阻止过?”
金吾卫道:“这些天唐三郎接连砸了好几家酒肆了……越砸传得越凶。”
周歆道:“生辰宴上当众欺压客人,这不是在挤兑张生,这是在打唐府的脸面。恐怕薛唐两家积怨已久,张生只是发作的一个由头。”
沈既白:“嗯。”
张卿清将仅剩的一个包子吃掉,用袖口擦了擦满嘴的油,“你们两个又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又听不懂了。”
周歆抬眼看向二楼,唐久微依旧站在那里,未曾离开。
朝张卿清使了个眼色,她转身往出走,“你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堂,被扔在原地的沈既白抿了抿薄唇,到底是没有跟上来。
走到后院的马车旁,周歆停下脚步,“恐怕唐七娘子稍后便会过来见你,你想好说辞了吗?”
张卿清懵懵然道:“她若要见我,刚刚怎么不下来哇?”
周歆道:“大堂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怎么下来?”
张卿清挠了挠后脑勺,“那我继续装失忆?”
周歆语重心长道:“张卿清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稍后你与唐七娘子见面,切记收敛一点。”
张卿清不以为意,“他是他,我是我,他的桃花债我可不背。”
周歆摇了摇头,指着马车吩咐:“你先上去。”
“噢。”
张卿清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
周歆准备回去叫沈既白,一转身,便见那个人远远站在大堂门口,凤眸遥望而来,清冷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受了什么委屈。
她歪头一笑,朝人挥手,“沈少卿,我们该出发啦!”
沈既白这才提步走过来,停在面前,低声问道:“为何不让金吾卫送他回去?”
周歆指尖轻点他的肩膀,“你啊,真是块木头。若是让金吾卫送他,唐七娘子还敢上来搭话吗?”
沈既白眸光微动,神色缓和几分:“你要帮她?”
周歆道:“唐三郎讨厌张生,不愿多说生辰宴的细节,但唐七娘子不会。”
沈既白了然地点了点头,“好。”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候在一旁的车夫跳上车番,驾车驶出客栈后院。
张卿清很识趣,虽是第一个上车的,却坐的侧位。沈既白将主位让给了周歆,自己与张卿清挤在一个座椅上。
大抵是不愿意与旁人肢体接触,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再加上气质本就偏冷,这一冷脸,车厢内的气压顿时降了下来。
周歆与张卿清都没敢说话,一个趴在左车窗,一个看向右车窗。
马车驶出槐树林,拐进山道,片刻后便停了下来。
周歆探出窗外,见前面路上停着一辆马车,便对张卿清使了个眼色,“找你的。”
张卿清笑呵呵地下了马车,走到那辆马车旁说了几句。也不知聊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见她紧盯着马车那边的情况,沈既白沉吟几许,才开口问:“你何时与他如此熟络?”
周歆摸了摸鼻尖,道:“你能不问吗?”
眸色微微暗了下去,沈既白直言:“你不想说?”
“也不是……”周歆思考了一番措辞,“我是不知该怎么说,你又不许我撒谎。那要不然这样,等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他移眸看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好。”
周歆眉眼一弯,笑了出来。
她倾身靠近,脸凑得特别近,轻声细语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如此信我?”
沈既白墨眸微垂,定定地看着她。
“……我想信你。”
不是我相信你,而是我想相信你。
周歆眨了眨眼睛,感觉肩上就此多了个包袱。
她郑重其事地道:“我保证,不会有让你失望的那一天。”
沈既白眸光微动,水墨色的眼眸里坠满繁星,熠熠闪闪,分外夺目。
他低声道:“嗯。”
“吱呀——”
车门被人推开,是张卿清回来了。
周歆下了马车,见前方的马车已经让出路来,几步跑了过去,停在车窗边,“唐七娘子。”
车窗被人推开,唐久微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凌云君有何要事?”
周歆道:“你知道张卿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唐久微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歆道:“有人诱他来此,想要他的命。”
唐久微面色微白,“凌云君可知是何人所为?”
周歆摇摇头,“他参加完唐府生辰宴便遭遇鼠妖袭击,唐七娘子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唐久微道:“凌云君的意思是……薛家?”
周歆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唐七娘子一一告知,企饿裙叭八伞零七起五三六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此乃张生遭祸的根源。”
唐久微道:“那夜,薛五郎不请自来,不仅出言诋毁家父,还对张郎多番羞辱。阿兄气得要与人动手,我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便遣人将他赶了出去。”
周歆道:“所以,是他诋毁唐公在先,张生询问唐公炼丹细节在后?敢问,薛五郎是如何诋毁唐公的?”
唐久微动了动唇,似是难以启齿。
她身旁的婢女愤愤不平道:“他口口声声说府君炼丹害人,诅咒府君活不过明日!”
周歆警觉道:“炼丹害人?唐公说他未曾炼出过丹药,何来害人一说?”
唐久微道:“薛公近几年身子不大好,家父便推荐其炼丹,二人经常在丹室秉烛夜谈。后来,薛父情况愈来愈严重,薛五郎便责怪家父引他误入歧途,两家就此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