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异闻录(52)
说着,他抬手朝周歆擒了过来。
周歆:“?”
沈既白一个箭步拦在身前,低声道:“退后。”
周歆应声后退。
转瞬之间,他便制服了高个子,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向后掰去。
“带回家?”
只听“咔嚓”一声,高个子的胳膊被拧断了!
沈既白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向后掰,将断臂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可高个子看起来却丝毫不痛,甚至唇边漾起了一抹瘆人的笑,眸中凶光毕露!
他伸出另一只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用力向上一划,毫无防备的沈既白被划了一刀,胸前的衣裳裂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便涌了出来!
见状,其他几名村民也都动了手。
这几个人不会武功,就算一起上也打不过沈既白,不出两下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但他们像打不死的小强,顽强无比,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加入战斗。高个子脑子转得快,见敌不过他,便抓着匕首直朝周歆刺过来!
她立刻撒丫子朝长街尽头跑了过去。
“沈既白,救大命啊!”
一声争鸣响起,是龙纹刀出鞘的声音。
周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龙纹刀从后飞来,贯穿了高个子的右腿!
却一丝血迹都没有流出来!
甚至仿佛感受不到痛意,他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
见状,沈既白脚尖轻点地面,飞了过来,拦在高个子身前,一脚将他踹倒,拔出了插在他腿上的龙纹刀。
“你伤不到他,他却能伤到你!”周歆停下脚步,“傻蛋才继续打!我们撤!”
沈既白嗯了一声,快速收刀入鞘,轻身一跃落在她身边。
“得罪了。”
腰间一紧,她的双脚突然就离了地。
失重感纷至沓来,身边的人揽着她飞了起来,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那些人的视野中,落在一间木屋的房顶上。
沈既白立刻收回手。
周歆自顾自地分析:“你有没有发觉不对劲?这梦境里随便一个人就能伤到我们,我们却毫无还手之力!这不就是在等死吗?”
“所以不能被他们发现。”
周歆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眼前的街道上聚集着不少村民,她忙不迭地蹲下身,躲在房脊后面。
见身边的人傻站着不动,她抓着他的衣袖向下拽,“快躲起来呀!”
沈既白垂眸看过来一眼,依言蹲下身来。
两个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周歆小心翼翼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脚下的瓦片凹凸不平,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朝下歪了过去。
沈既白眼疾手快地揽了一下,抓着她的胳膊将人往回带了带。
这一带,周歆便朝他压了过去,整个人几乎都栽到了他怀里。
沈既白松开手,下意识错开了目光,声音有些低,“......小心点。”
周歆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不知道沾到了什么,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她这才想起来沈既白受了伤,连忙支起了上身,扒开裂开的衣料看伤口。
还好,伤口并不深。
周歆伸出手,“麻沸散呢?”
沈既白始终偏着头,视线落在一旁的长街上,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怀囊里。”
闻言,周歆的手顺着他的领口摸了进去!
沈既白身子一激灵,倏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做什么?”
“拿药呀!”
“我自己来。”
将她手拽出来,他掏出药瓶,背过身去自行上药。
周歆“切”了一声,“多此一举,又不是没看过。”
“于礼不合。”
闻言,她双眉高挑,胳膊有意无意地自他的后背轻蹭而过,拿腔作调地“咦?”了一声,“你我挨得这么近,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就不是于礼不合了吗?”
沈既白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
他将药瓶收入怀中,却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如往常那般与她拉开距离。
是于礼不合。
但面对她的主动靠近,哪怕这份靠近是逾举的,是轻挑地故意撩拨,他也不想避开,甚至会希望她逾举一些,再逾举一些。
挣扎半晌,他认命般闭上了眼,轻声道:“……你可以。”
但我不能。
周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可以什么?”
沈既白默不作声地侧过身,视线落在面前的长街上,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连附近的衣料上都粘着青色药膏,在阳光下盈盈发亮,像在控诉这个人上药时粗心大意,手忙脚乱。
“不说拉倒,神秘兮兮的。”周歆瞥了他一眼,“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第九个葫芦娃,闷葫芦吧!”
沈既白恍若未闻。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周歆不由得正了正神色,微微睁大了双眼。
第34章
聚拢在街上的人变得更多了。
而人群正中央,是一名被捆绑在十字木架上,脚下堆满了木柴的稚子。
他看起来有些面熟,年纪与檀奴相仿,清隽的面容上并无表情,水墨色的双眸幽深沉寂,看向人群的目光漠然得有些可怖。
好似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一个手持火把的老者自人群中走出。
他叹道:“阿墨,我也算是亲眼看着你出世的!冲虚真人给了你一身血肉,让你有了人的模样,可你无心无魄,比人冷血比妖无情。就算你没杀阿奴,也是难留于世。”
将火把扔到稚子脚下,他又道:“你杀了人,血债终究是要血偿的!”
火把落在柴火堆中,火焰蓦然窜得老高,星星火光映在稚子墨玉般的瞳眸里,化成一丝不解。
但他依旧一言不发,甚至全无惧色,神情冷漠得可怕。
周歆移眸看向身旁的人,“这不是我的梦。”
沈既白僵直着身子,搭在房脊上的手微不可察地有些颤抖。
“也不是你的梦。”周歆言语肯定,“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对不对?”
沈既白耷拉着眉眼,纤长的睫羽向下垂落,掩去眸中的情绪,在眼睑下落出一道阴影。
“……嗯。”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甚至微微有些颤。
周歆顿时感到心下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扎了一下。
她没再问什么,只将满腹疑惑通通压了下去。
自怀中摸出一张黄符甩向熊熊燃烧的柴火堆,周歆低声喝道:“水来!”
黄符化为一条水龙,绕着稚子飞了数圈,将烈焰尽数熄灭。
见状,众人大惊失色,人群忽而骚动起来。
一位村民指着稚子叫嚷:“果然是妖孽!竟然能召唤妖龙护体!夫子,既然烧不得,那便拿刀杀了他!”
老者眯起那双浑浊的眼眸,四处扫视了一番,声音骤然提高:“关秋生,既然来了,何必畏头畏尾?还不快快现身!”
闻声,村民不由得面面相觑,议论声渐渐地大了起来:
“是他?他竟然还敢护着这个妖孽!”
“怎么不敢?他护得紧呢!此番若不是商夫子故意支走了他,怕是无法将这妖孽绑出青石观。”
“岂有此理!此邪物丧尽天良,连七岁孩童都杀,他一个修道士,不能除妖邪便罢了!怎能如此偏心!阿奴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邪物还是他一手带大的呢!孰近孰远,岂不是一目了然!”
“冲虚真人怎能收这种正邪不分的弟子!他不配待在青石观!逐他与这邪物一起下山!”
……
身旁的人忽而攥紧了拳头,捏得骨节“咔咔”直响,似乎已经隐忍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