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2)

作者:沈慢慢 阅读记录

赵婆婆一连叹了两回,显然这根藤子被人砍断是很没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真活不下去了,想必也不会这样做。”沈芜宽慰她,“再去找找吧。”

已经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了,谁还会在乎这些呢。

沈芜背着背篓,用镰刀敲击脚前的路面,将躲在里面的蛇虫鼠蚁吓走。

山上的树因为缺水,大半的小树苗都枯死了,大树也在簌簌地往下落枯叶,所以草都被盖住了不怎么深,脚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一团软棉絮上。

越走沈芜的眉头蹙得越紧,赵婆婆以为她累了:“前头有一个山坳,里头凉快的,我们可以去那里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还是先干活吧。”沈芜不想在这里久留。

在山里转了三趟,终是在一处坡上又找到一株,这一株也有人来采过,留给她们的不多。沈芜不贪心,她这一回主要是想探一探市场,所以两人采至晌午就采得差不多了,本想劝赵婆婆回去,但她说早上找花找了太久,要把时间补回来,何况已经不剩多少了,采完也不至于再让别人抢了去。她们老弱妇孺,本就没有别人手脚快,再不多花些时间,就更卖不到钱了。

沈芜只好耐着性子跟她一起。

山中幽静得只能听见她们两人踩碎枯叶的脚步声,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偶尔树叶从高空落下砸在碎枝上,也能惊她一跳。金银花馥郁芬芳,香气凑在她的鼻端让她窒塞了更多的感官,让她开始疑神疑鬼。

她不知穿着草鞋没有任何保护的脚下,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条毒蛇或是蜈蚣,如果咬她一口,该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医院血清这样的东西,要是按照土方子解毒,说不定会死在这里。

越想越狭隘,她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一张一张铺叠的树叶将天空割碎,日光从它们之间穿梭下来,化解大半热气,不过干燥太久,燥热还是存在脚下的软泥里随着时间慢慢炙烤上来,让人浑身发烫,呼吸也越加灼热。

鸟兽都安静得厉害,她总觉得这里不安全。

倏忽林动,一阵风吹过,身前的大树从上到下哗啦啦地晃动起来,引动四周的树跟着一起舞动,风透过树林间隙吹拂过两人的鼻息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柴火味道夹杂在其中。沈芜心中警铃大作,抬头朝风处看,平缓的坡上,先是有一缕白烟,稍微眨眼的功夫,又平白从厚厚的,棉絮似的地上升起数缕,再眨眼已有橘色的火苗晃动。

她明白了为什么会无端生出不安之感,因为这像棉絮一样柔软的地面更像一团引线。

“婆婆快跑!”

她刚喊出这句话,那火势已经将近前烧了起来,放眼看去,目之所及还有多个烟点。

沈芜一手挥着镰刀,一手扯住赵婆婆还在攀金银花藤的粗手,迈开步子就往山下跑。

山火一旦烧起来,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八千米,就凭她们两个想扑灭火势绝无可能,而逃生的要诀就是逆风往山下跑,而且要快跑,非常快。

赵婆婆立刻反应过来,她经常上山,在家粗活也都是自己干,手脚麻利,跑起来不比沈芜慢多少,两人一口气没歇跑至村尾,瘫坐在树荫底下。

她们满头大汗,头发都没有一丝干的,裸露在外的皮肤晒得焦红黢黑,布满了淋漓的汗珠,身上的小衫和裤子都能淌下水来,浑身散发着酸臭,效果堪比沈芜在体育馆打一个小时的拳。

再抬头看时,邛崃山的入山道上已烧起来大半,高处山嵴上也有多处火点,灰黑的烟尘如同没有处理的化工厂焚烟,滚滚如浪,像要将整座邛崃山淹没。

“这贼老天真是一点生路都不给人留啊!”

赵婆婆坐在树荫下喘匀了气,瞧着那火势发恨。

沈芜的眉头还是皱着,山火一旦烧起来,十天半个月都不会灭,渔利口离邛崃山太近,就算不被火舌波及,烟尘恐怕也能把人憋死。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婆婆快走吧。”沈芜搀扶起她,“傍晚还要赶集卖花,得先回去收拾出来。”

提到卖花,赵婆婆又有了精神,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这半天就能晒好,早点卖了早点拿钱。”

大黄狗不知道在何处听见动静,从村中奔出来迎她们,尾巴左右摇晃像只拨浪鼓,欢快得朝沈芜身上扑,沈芜揉了揉它的脑袋,两人一狗往家赶。她们就着井水洗干净,换了身衣衫,吃饭的当口瞧见屋前好多人跑了出来,不是看山火的方向,而是往村头的祠堂方向走。

赵婆婆隐隐想到了什么,喊了一声:“赵兴干什么去呢?”

叫赵兴的小童闻声转脸回道:“婆婆,钱管事正在赵来家里收租呢,你们去不去看?”不等赵婆婆回他,转身就跟着人群又走了。

“这么早来?”赵婆婆瞧向沈芜,很是慌张,“你筹了多少钱了?赵来家是头一个,你排第几个?”

钱管事是何东来何大地主聘请的管事,专管收租,身旁环绕五个伙计,五个伙计一个赛一个长得凶悍,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凶悍,收租时大家伙儿都头皮发紧,大喘气都不敢,说话也比平时轻细三分,生怕哪个字说的不对,遭了打。

沈芜是第二次遇见收地租,她去年冬天的地租压到了今年夏天,不能再压了,按照花名册,她应该是最末一个。

“他今天收不到我,我们走吧。”

去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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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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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租有什么值得看的呢?

沈芜去年看过。

湘江水畔,邛崃山下,这座村庄本该土地肥沃水源丰沛丰收在望的,可三年大旱下来,再勤劳老到的农民,也很难种出足够多的粮食,既要喂饱地主和地主头上的权贵,又要喂饱自己和自己身下的妻儿。

冬日的风干燥又萧索,酷寒得让人伸不直脖子,那一日太阳还没升上来,钱管事就带着他那五个伙计来了,按照花名册,第一个还是赵来家。

赵来一家一个中年汉子外加三个少年,四个壮劳力,承租大约五十多亩田地,从早到晚在地里干活,就是在这样大旱的年份里,也能弄出那么多粮,是地主何东来最仰仗的佃农,就算这样地主何东来也没有想过给赵来家减租,甚至还想给他们多加一些,不知为何赵来家也认。

为了交得起地租,赵来家这四个壮劳力还在镇子上各自找了一份零工,不做零工时,就去山上茂林里打猎,平时一文钱也要计较着花,至今赵来家三个少年也说不上媳妇。

连赵来家交租都是这般吃力,就更别说其他佃户了,实在交不出地租的,那五个伙计挨个逼一逼,也能逼出三瓜两枣,或是交出牛马鸡鸭抵债,也有将自家闺女老婆小姨子更或是小子抵进何府做数十年工的,只是这事儿何东来也要先挑选摘捡,讲究的是一个他觉得值不值,或他用过值不值。

是故交了租的一家比一家愁云惨淡,直到收到那小童赵兴家,更是惨不忍睹。

小童赵兴父亲早亡,兄长早夭。家中只有一个年过三十的寡妇娘亲朱氏,和他这个七岁小童。朱氏为了母子两人的活路,常去外头做游娼,家里的田地也从不懈怠,而赵兴年纪太小,母子两也经常被村里的无赖贱人欺负,不过大多数村民还是可怜维护他们的。

而这次,因着地租比先前多了三倍,她已经抵当了家中所有能抵当的东西,身子也亏空得差不多了,却还是差十两。

钱管事坐在赵兴家院子里,院子中央烧着一盆火,将昏暗的冬日照亮,也将朱氏磕破的头脸照亮,那是一张娇媚而苍白的脸,削肩薄背,浑圆曲线,两扎宽的纤腰,确实有一些滋味,可惜是个游娼,何东来必定是看不上的。

又瞥了一眼被她使劲护在怀里的小童,那小童哭成了个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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