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51)

作者:沈慢慢 阅读记录

燕娘:“二小姐生来就有这般福气……”

桂香冷哼:“福气?坏就坏在这里了,二小姐是庶出,打小就养在大夫人的翠华烟雨楼里,有一回,大夫人急着要回娘家,二小姐那时五六岁吧,不小心砸了一只茶盏,那茶盏原是一套的,砸了一个,一套六只连一柄茶壶都不能用了,气得大夫人将她关进了柴房,不准人送饭。”

“那时寒冬腊月,细雪连绵,柴房冷得跟冰窖似的,偏生大夫人本就急着回娘家,走了就忘了,等从娘家回来已是五日后!”

燕娘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小姐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桂香叹息垂目:“所幸大小姐提前了两日回府,将二小姐接了出来。五岁的小姑娘被冻得全身青紫,抱出来时像只冻鹌鹑,大小姐捂了两日才救回来的。”

沈芜停下了梳头的动作:“这位大夫人怎会这般粗心?”

桂香盯着她,轻笑反问她:“怎么会这般粗心?”

夜半,秋虫歇了吟唱,没入草从,沈芜躺在床上睡不着,三日前,她留在陈府以后,燕娘去养鹤堂将她的东西都收了回来,其中有那只玉笛。

她握着它,玉色沁凉,指腹一遍一遍来回摩挲笛尾上刻的名字。

她与李危分别已有三日,她还在后悔,他临走前,她不该说那样的话的,现在叫她在心里再复述一遍,她的心还跟着隐隐钝痛。

他走了三日,这份钝痛,三日来日日不减。

“剿匪应该很危险吧。”沈芜喃喃自语,轻轻坐起来,瞧了瞧睡在内侧的燕娘,小心翼翼的,不想吵醒她,下了床。

洗沐后,沈芜穿了一身珠粉色的袍子,站在白日的院子里晃悠,愧疚像潮水一般向她袭来,人家还曾吹了一夜的笛子陪她的,她却说了那样的话伤他。她轻轻叹息,百无聊赖地蹲下看池中游戏莲叶的小鱼,看着它们互相追着尾巴,时不时浮上来吐一串小泡泡,游进莲叶的阴影中躲藏又游出来。

“是鱼就好了。”

她又喃喃自语了。

天外飞石砸落进这泊小池,飞溅出一连串水珠,沈芜躲之不及,愤愤地回身找罪魁祸首,那人正坐在醉心居的屋檐上笑,左颊的小酒窝看上去就惹人嫌。

沈芜仰着脸,瞧见是他,又忙瞧四周,四下确实无人,她压着嗓子问:“你没走?”

李危这回没有等她发话,飞身而下,搂住她的腰,浓郁的桂花暖香扑鼻而来,发丝似丝绦绕过他的指尖,缠上他的腰,落下时,手上还留有滑腻软润之感,久久难以回神。

他从怀中提出一份油纸包裹的桂花糕递给她,还是热的。

她好香,比桂花糕还香。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沈芜一口吞下一块,樱唇上粘了些白色的糕削,像落了雪的桃花,一点也不淑女,李危眼神幽暗,喉结随之上下滚落,小酒窝更深了,也拈了一块吃。

“谁说是给你买的。”

他的嗓音是久未说话的暗哑。

沈芜含着桂花糕,瞧他傻笑。

“你说去剿匪,是骗人的吧。”

他们回门前日便商议过,要大吵一架,当着陈府人的面吵,吵得翻天地覆那种,然后沈芜趁机留下来,留在陈府找账本。

李危:“是真的,这几天就动身,今日是来跟你道别的。”

真正的道别。

沈芜心尖发颤,舌尖上的甜让她脸颊发热:“上次的话,是我胡说的,你别听。”

李危眉尾不动声色地微挑:“那这次你准备跟我说什么?”

沈芜瞧出他的得意,不让他得逞:“先说正事吧。”

他有点失望,却没再多说。

沈芜吃到最后一块,陈小粥的故事也即将接近尾声:“她的婚事是陈老爷定下的,你猜是谁?”

李危摇头:“总不至于是卢氏的侄儿之类的吧?”

沈芜:“还真是,是卢氏的外甥。”

李危:“表兄妹结亲的也不少,何况陈小粥并不是卢氏的血脉。”

沈芜:“奇怪的是,陈小粥及笄前,这位表哥亡故了。”

李危:“这件事人尽皆知。”

早在渔利口马车上匆匆一瞥时,李危就曾告诉过她。

沈芜点头:“桂香姐说那位表公子才学人品皆是上佳,本打算中了进士后就完婚,但后来在上长安赶考的路上偶遇一绝色□□,那□□与别人有首尾,这位表公子与人决斗而亡。”

大周风俗,一事裁决不定,便可向裁决司申请决斗,有生决和死决两种,在长安街头决斗屡见不鲜,但在偏僻地方,如剑南道,山南道这类山区,很少有人会这么做,沈芜也是今日听桂香说起才知道的。

在长安,似抢老婆的事,那必然是死决。表公子一介书生,想来无论如何下场都不会太好。

李危:“你怀疑这些事都是陈小粥安排的?”

沈芜:“我没证据,但听桂香姐说,陈小粥那时已帮着陈夫人理事,陈府的生意账目也都经由她手,若是表哥高中回来迎娶她,她此生就不能再碰陈府的事。”

卢氏是本地大户,与陈氏比起来,却如麻雀与鸿雁,麻雀不值一提。

“之前养鹤堂教我礼仪的庄妈妈也说过,陈小粥自小立志要为陈氏安身立命,她不会轻易嫁人的。”

李危感叹地瞧着沈芜:“亲夫都不放过啊。”

好似将她看成了陈小粥。

亲夫他个头!

沈芜:“都叫你别听了。”

说好了要演一遍吵架,吵架的内容也是自由发挥……

总之,她后悔了,但她不能自我反驳,不然就中了语言的陷阱,她可以认错,但她不能吃这个亏。

“陈小粥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你在这里要小心。”李危将油纸包裁出一块长条状,在指尖七折八折,折成一颗星星,送她,“我走了。”

沈芜双指捏着小星星,上头还有桂花香,怪有意思的。

她感谢一笑:“你也是。”

李危又握住她的腰,飞身而下,姿态比上回要稳上许多,等她能站稳才收回手,往她身后退开一步,轻轻拂手让她快进去。

可等她刚走两步,他忽然戏谑地问:“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幽会?”

若他们是幽会,那一定比《南园离魂记》要精彩,不过还是比不上《俏寡妇夜奔记》,那场面过于风情,她这辈子都不会那般放浪形骸。

胡思乱想一通,沈芜打了个寒颤:“我觉得更像偷情。”

她又马后炮似的看看四周,醉心居在东南边,是主屋,附近行走的侍卫,睡不着遛弯相会的侍女,若是被人瞧见……

瞧见就瞧见好了,反正他们也没做什么,又不是真偷情。

李危瞧她挺直身板,一身雅正,暗恨自己多余问她。

“我说笑的,你别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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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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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和十五年秋,陈府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陈氏女出阁,三日后回门就被楚王丢在娘家客居,至今已有半月有余。

第二件是陈老爷去岁冬新纳的小妾怀孕了,已足六月,传出是个男胎。

头一件事,是个笑话,鲁镇茶余饭后嘴碎的会说上两句,第二件事是喜事,却也成了鲁镇茶余饭后的谈资,事情的关键不在这位新纳的年轻小妾,也不在陈老爷年过五旬宝刀未老,而是在陈小粥。

外传陈小粥要为这位未出世的公子让路,掌家地位岌岌可危。

而近日让陈夫人卢氏最头疼的却是秋社。

陈记是做米行起家的,所以每年秋社,祭祀丰收,她都要带着陈府女眷去位于邛崃山东山脚下的硕庄起社祈福。

今年也不例外,头疼就头疼在,要不要带沈芜。

照陈小粥的安排,沈芜已被认作陈氏养女,记在她的名下,当然要带去,但她是出嫁女,还有个楚王妃的头衔,若是带去,她身份贵重当以主祭祀人祭祀,如此的话,卢氏当然不愿意,到底是山野村姑,学了两天闺仪家礼,要是出了差错,得罪了丰收神,那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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