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83)

作者:沈慢慢 阅读记录

他刚才确实是被沈芜赶下来的,说“踹”就过分了,沈芜才没那么粗鲁。

早上他们入的州府,晌午歇了脚,下午启程后,李危告诉她今日就能到黄鹤楼,带她逛夜市,是以她下午便睡了一觉,这一觉竟睡到了傍晚,入了城才醒来。沈芜的发髻全部乱作一团,塌的塌,散的散,眼见就要到山下了,她一急就塞了把梳子在李危手中,让他帮忙梳。

他好歹给自己梳了十几年的头,不像她才梳一年不到,应是比她手巧的。

车厢内点了盏风灯,城内路途平缓,火星照亮一隅,除此以外摇曳跳跃,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危将梳子窝在掌中,指尖打乱她的发,一下一下地梳起来。自从用了特制的桂花油养发以后,她的头发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枯黄,已经油亮柔软乌黑不少,指腹摸上去柔滑细腻,好似摸在一张上好的缎子上。

耳畔的发丝最不听话,李危用手指抚摸两下,依旧抚不平整,反而将沈芜的耳尖碰红了,心下一动,盯着她的耳根蜿蜒而下入了她的脖颈,想起当日在医帐中看见的情形,那乌黑蜿蜒的发丝不知伸向了何处,梳角一勾,将那些引人发燥的发丝够了出来,带着她浑身的暖意与香气。

车厢内桂花香味迎鼻,李危寻着香源,将手上的一把头发送在鼻端,舍不得放它们挽上额间。

沈芜:“等得着急,你到底会不会?”

李危:“没给姑娘挽过,手生。”

沈芜知他心猿意马,惹得她也躁动不安,转身将头发顺了过来,将人也赶了下去。

“你在车上我施展不开,你先下去。”

梳个头要怎样施展,她不过是寻个借口,不想再磨蹭下去。

实则是怕。

两人和居这段时间,默契十足地没有提过什么,最亲近的时候也只是亲一亲了事,她不知,不对,她不敢面对李危满含隐喻的眼神,也不敢想再迈出一步会是怎样,在她的计划里,还是太快了一点。

他们都没能再相处地长久一点。

以前她一心在学术上,也有过短暂的心动,只是那些人都匆匆而过,连实践的机会都没有。她想过,要是谈恋爱,一个月牵手,两个月拥抱,三个月亲吻,半年能接受再深一些的接触,同居这样的事,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

他们已经越过了那么多,那她想最起码要适应一年吧,一年以后,水到渠成,她或许也不像现在这么怕了,他也能更加从容不迫一些。

手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将余下的头发辫成几根辫子,清爽利落地掀了车帘,欲往下跳,李危伸手搂住她的腰,单手将她抱了下来,沈芜假装平静地跟他道谢。

李危自然也早就平静下来。

面前的这座山不高,但山道有些陡峭,垫脚的石头上沾了雪水,店家铺了厚厚的草甸以防打滑。

李危让沈芜走在前头,他在后头看着她,以免落入危险没办法及时制止。沈芜却不以为然,爬山前倨后恭的,怎样姿势都不会太好看,她可不想不雅的姿态落入这个人眼里。

李危看出她的犹豫,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先一步跨了出去。

“跟着我的步子,小心。”

山树夹道,白雪缀石,两人不像爬山,倒像是在赏景,从山上下来的人瞧见他们都觉是一处风景,忍不住多看两眼。

两人长相都不差,一个气韵松柏,一个冷月如兰,在雪间依偎行走,相携相伴,仿佛一副水墨悠远的画作,要是被黄鹤楼上哪位诗酒绝才看见,定要赋诗一首,以传千古。

进门时,店小二就见两人不凡,引人入了相对安静些的阁子。

阁子由屏风在堂内两旁阁出一块地方,不受人瞩目,也能听听场内人的闲聊,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芜没着急坐下,用目光将整座黄鹤楼逡巡了一遍,楼中并无特殊,墙上的诗作墨色浅淡,不知已经历几年,二楼才是挂诗牌的地方,但她也不是来欣赏诗作的,小时候背的多了,现在再看见,也只是回顾一二,她是想站在二楼瞧一瞧滚滚而去的江潮,切身体会一下诗中的韵味与意境。

问向小二:“能上二楼吗?”

小二没有犹疑:“二楼刚空出一张桌案,客人要是不嫌弃当然可以。”

二楼风景绝佳,来黄鹤楼的都想去二楼,比一楼要更嘈杂拥挤,沈芜倒对这些没什么顾忌,提着裙子就跟了上去,李危伴在左右。

刚坐定,就听邻桌的几个客人在聊时政。

“四皇子身有残缺,性情乖僻,子嗣虽多,却没有个出挑的,大周后继无人,国运堪忧了。”

“谁说无人,不是还有三公主吗?我可听说了,此次太子作恶山南道一事都由三公主操办,能力可见一斑。”

“到底是个女人,迟早还得从侄子中挑一个出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今陛下还有一个七皇子,七皇子现如今就分封在山南道,尊为楚王……”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人嗤笑一声打断。

“谁不知道他这楚王是靠姻亲硬要来的。谁都有可能继承大宝,三公主都有可能,唯独他不可能。朝中哪个皇子皇孙没有些势力,唯独他依附于三公主,早已退出皇位人选。”

“你们怕也是忘了,这位七皇子早年在宫中欺辱女官的事,这等品性低劣,手段龌龊的人,怎么配?”

这件事是皇室丑闻,民间不该有这等风言风语,果不其然,有人就问了出来:“我没听说过啊,到底是什么事?”

桃色绯闻都比其他任何吸引人的多,别的桌案也都安静下来,等着听这人说。

这人饮了一盏,抿抿唇,眸色晶亮,好似要说,却放下盏,道:“细节我也不清楚,你们也少打听。”

他这一卖关子,更惹人心痒了,身旁的伙伴,给了他一肘子:“快说快说,七皇子又没什么权势,活得还不如咱们老百姓呢,你怕甚。”

“也是。”那人这才微微扬了扬下巴,道,“我只知道那女官是去给皇后娘娘当值的,那时七皇子十一二岁,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头扎进了那女官怀里,抱着人就闪躲进了一件空的宫室,那女官出来时,双眼肿胀,脸色发紫,衣着凌乱,做了什么可想而知了。”

“天爷啊,这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啊,他也敢,他才十一二岁啊!”

“所以我说了么,要是他继承皇位,遇到这样一位昏君,咱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听他们说话间,李危他们的点的菜上桌了,都是这里的特色菜,他先给沈芜舀了一碗汤,让她别光顾着听,先吃。

沈芜按着他的手道:“这位先生说不知细节,怎么知道人家出来时那般狼狈,扎进那女官怀中也能知道,如亲眼所见一般,真正是厉害。”

李危:“你爱看的那些话本子不都是这样写的,不然怎会有这么多人爱听。”

小夫妻两人好似在聊闲篇,声音不高,亲密又温馨,到让一旁的客人都回了神,当听一场风月玩玩就算了,倒没人还记得他们一开始讨论的是关乎国家将来走向的大事,沈芜不禁莞尔,喝了一口李危送至她唇边的汤。

轻轻呓语道:“没有你煮的好喝。”

李危微扬唇角,又给她布了别的菜:“谢谢。”

沈芜知道他是为什么谢她,娇俏地眨了一只单眼,好似跟他预谋了什么只有两人知道的小秘密似的。

她一点没相信,李危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声。

吃饱肚子,夜色已浓,孤月高悬,正对着江心。沈芜端着茶盏,站在黄鹤楼的望楼上,眺望过去,江水静谧,风高浪缓,一叠一叠地往前推打,晶莹的水花荡在半空,弹出一个月牙状的弧度,被月光一照,好似无数的星星掉落进江面上,璀璨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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