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枕有三年+番外(124)
他回首道:“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是。”沈照应下。
沈烛音忽视了抱起卢老尸体哀嚎的吴管家,抬脚跨过门槛,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后怕、担忧、茫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砰。”
走下台阶,身体脱力,匕首还是从她颤抖的手里掉落。
她也应声跌落。
本就上前来接她的谢濯臣心一慌,伸手够她不及,眼看着她在眼前倾倒。
匆忙之中,他亦往前倾,膝盖率先落地,砸得生疼。
幸好接住了她,谢濯臣心想。
“哥哥……”沈烛音无法控制地红了眼睛,声音颤抖,“我给娘亲报仇了。”
“嗯……”谢濯臣紧紧抱着她,鼻头一酸,身体颤得比她还厉害。
沈烛音仰头,伸手去摸他的脸,指腹去擦他的泪,“可是对不起,我把你给我准备的新衣裳弄脏了,我……”
“不干净了。”
谢濯臣不停摇头,“不是,不是的。”
他那张善辩的嘴忽然笨拙,“不干净的是做坏事的人,才不是为娘亲讨公道的音音。”
“哥哥……”沈烛音的泪水模糊了眼睛,“你知道了对吗?知道我只是……”
“娘亲的污点。”
“不是的。”谢濯臣的手滑过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抚摸,试图用真实的触感让自己冷静,“从知道你的存在开始,她们便一天比一天期待你的降生,提前给你织小衣服,提前学着编头发,提前教我爱你……你是她们的宝贝呀,是比哥哥还要珍贵的宝贝。”
沈烛音缓慢地,扬起嘴角,但眼泪却止不住,“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谢濯臣紧紧拥她在怀,“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傻瓜,这些事都该我来做的,该我来做的……”
“我不想……”
沈烛音攥紧拳头,“自从入仕以后,哥哥就开始变了,都学会欺负我了。”
谢濯臣微怔。
“欺负我没有关系,我会知道你永远爱我,但我不想要你再继续变下去了。”
“我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知道想要快速在官场上立足不可能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人,可我不想要你就此深陷泥潭,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不想你再次被人误解后自暴自弃做个小人,不想你背负骂名不得善终,不想你重蹈覆辙……”
“不想这世上最后又只剩我一个人知道,你原本也心怀慈悲。”
“如果变强大的代价是你一点一点变得不再像你,我宁愿永远做原来那个可怜鬼。”
谢濯臣心口钝痛,神情恍惚。
沈烛音埋脸在他脖颈间,“哥哥,如果一定要变,那我替你去做那个更坏的人,你就……最多欺负我好不好?”
“对不起。”
谢濯臣哑声重复,“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是我不好,对不起……”
沈烛音闭上了眼睛,掌心摸索,摸到他的耳朵,轻轻摩挲。
“哥哥,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京城。”
“好。”谢濯臣低声保证,“事情了结我们就走,去你想去的地方,都听你的。”
沈烛音在他肩头擦干眼泪,直起腰来,与他对视,同时用掌心擦去他的眼泪。
她勉强笑道:“那说话算话哦。”
“嗯。”
“那哥哥听话,不哭了。”
“……”
第86章 奏折
九皇子气冲冲冲进楼邵的书房, 将奏折拍他桌上。
“你疯了是不是!”
拿着笔一直没落的楼邵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将奏折挪开。
换在平时被这样吼,他定要炸起跟人吵个三百回合。
九皇子气得胸口疼。
“你替沈烛音认什么罪啊!谢濯臣又不会让她有事!你英雄救美也要分时候吧, 二皇兄在场你也敢认?你认了又有什么意义,他们会看不出来真的凶手是谁吗?除了在二皇兄手里留下把柄,你告诉我你做的这个蠢事还有什么意义!”
楼邵沉默不言。
“你哑巴了!”
九皇子憋了一路, 怒气源源不断,“有谢濯臣在,沈烛音她想进诏狱很难吗?她找你不就是为了出事拉你下水?她的算盘明明白白,你倒好, 被她牵着往坑里跳!”
“你骂够了没有?”
“没有!”
九皇子忍着给他一拳头的冲动,“天天骂她蠢, 结果她变聪明了,你反而蠢得令人发指!”
楼邵心里郁闷, 偏又无从反驳。
“现在好了, 二皇兄揪着此事不放, 说你藐视皇威。你现在已经被停职了, 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给沈烛音献慇勤,你看她记不记你一点好?”
“对不起。”
九皇子霎时愣住, 满腔怒火只能憋回心里。
他听到了什么,道歉?
楼邵哪里是会道歉的人,现下反常又落寞,九皇子觉得荒谬至极。
他双手撑在案桌上, 凑近了瞧楼邵表情,“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怎么想的?
因为她当时慌张、迷茫、美丽又脆弱,像悬崖上的野花, 风一吹便会坠落无底深渊。
他见不得她如此。
有的话没过脑子,只由心便说出了口。
“我……”
楼邵感觉自己站在雾里,“我不知道。”
九皇子:“……”
好像锤爆他的脑子。
他万分无奈,“于公,此事能不能平,全看谢濯臣有没有良心。他能放过你,也能拿此事捏死你。于私,你觊觎的是他的人啊!他能放过你吗?”
不管往哪走,都是死路一条。
被寄予“厚望”的当事人正点着安神香,沈烛音趴在床上,手肘撑起上半身,双手捧着自己脸。
她颇为认真道:“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想要我早点睡,睡得香,只要给我一本正经的书。”
谢濯臣:“……”
他们搬回了小院,和大家住在一起。
有朋友在身边,总觉得安心一些。
哪怕朋友也不怎么靠谱。
“砰砰砰!”
不靠谱的朋友来了。
只着寝衣的沈烛音披了件外袍,道了声“进”。
言子绪毫不见外地冲了进来,先把桌上的一壶水灌入肚里,然后大口喘气,根本没时间说话。
“有狗追你?”
言子绪扬声感叹,“公主也太难伺候了吧!”
今日熙嘉出宫游玩,谢濯臣让言子绪陪同,原本以为是花钱能解决的事,结果……“她动不动就生气,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烛音摸摸下巴,“比如?”
言子绪立马吐苦水,“希玉的瑶玉坊不是今天有当街演出吗?我们正好路过,她就问我,是迎春坊的姑娘好看,还是瑶玉坊的姑娘好看。”
沈烛音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了?”
“当然是瑶玉坊的好看了!瑶玉坊的是我们自己人啊!”言子绪丝毫不能理解,“然后她就生气了,你说奇不奇怪?”
沈烛音:“……”
谢濯臣默默揉了揉眉心。
“还有!”言子绪拍拍手引起他们注意,“她挑簪子,问我梨花簪和山茶花簪哪个更衬她。”
“你又怎么说的?”
“谢兄不是交代我哄她开心吗?我当然是拍她马屁了!”
言子绪越说越困惑,“所以我说梨花太清雅,山茶花太可爱都不适合她。唯有牡丹真国色,才配得上公主的高贵!结果她又生气了!”
沈烛音:“……”
谢濯臣扶额。
“你们什么表情?”
言子绪将他俩轮流打量,“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烛音叹了口气,扭头问道:“哥哥,你觉得是迎春坊的姑娘好看,还是瑶玉坊的姑娘好看?”
谢濯臣面不改色,“我没仔细看过,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