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25)

作者:风里话 阅读记录

“父亲已经动过手了,孤领教过了。”萧无忧合上杯盖,“已至午膳时辰,先时不知夫人来此,未曾备膳。”

“你好自为之!”王蕴愣了片刻,拂袖离去。

“夫人莫动气,老奴会慢慢劝解姑娘的。”宋嬷嬷依礼送客,一直送到府外马车旁。

“我也来去糊涂了,公爷原让我备了礼,混忘了,你随我回府拿吧。”王蕴示意她上马车。

宋嬷嬷道了声“是”,转身让门口的守卫往里传了声话。

马车远去,在外堂处理公务的裴湛搁笔松松了筋骨。

习武之人,耳力甚好。

纵是再怠慢,送给公主府的东西总不至于忘了。退一步,忘便忘了,还让回去领。

此地无银三百两。

内殿得了这话的萧无忧亦是这般反应。

*

从公主府到辅国公府,不远不近的一段路,马车慢慢行驶着。

“你说实话,这七丫头可是至今不曾侍寝?”

“陛下留宿过,但是总是到了后半夜便不欢而散。”宋嬷嬷想了想道,“每次陛下留宿都是老奴守的夜,确实不曾要过水。但寝殿后头有汤泉,难保……”

王蕴抬手止住宋嬷嬷的话,“公爷说了,那上头的人可丝毫不似中了毒的样子,七丫头定是不曾侍寝。”

“如今可有按时给她泡汤浴?”王蕴顿了顿,又问。

闻这厢,宋嬷嬷忽的红了双眼,只咬牙点头,“用的,老奴不敢耽误公爷大事。且现在药效慢慢出来了,入五月来,姑娘常日嗜睡。老奴实在惶恐,这般下去,没有毒到该毒的人,只怕先要了姑娘性命。”

马车徐徐向前,马车内宋嬷嬷躬身跪地恳求道,“夫人,就没旁的法子吗。姑娘那么一点大的人,能做得了什么?性子又不伶俐,您向公爷求个情,算了吧。”

“下毒的法子那么多,难道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吗?”

车厢中几许沉默。

对温孤仪下毒,膳食、衣衫、器物确实都无有可能。

除了这床帏间,一具染毒的肉|体让他防不胜防。

且还是胆小怯懦无有心机的人的躯体。

王蕴将她扶起身,轻叹道,“你我都是人生过半的人,半生食的是大邺的粮,饮的是大邺的水,举止是大邺的礼仪。老国公四出西北,踩骨沐血平定江山。卢氏的兵甲打光了,卢氏的子嗣死的也不少,能用的就剩这么一个毛丫头。她也是萧家卢姓,昭武女帝的子嗣,有责任驱除贼寇。”

“再者,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是你主子生前亲自定下的。每一个环节,甚至为何我们要办丑脸,你都清楚明白。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马车停下,已至府门口,王蕴扶鬓理装,“且开弓没有回头箭,机会千载难逢。还有一月,便是骊山夏苗。温孤仪可不是年年都出来行猎的,焉知下回是何时!外围的兵甲卢氏帮不上忙,但是中枢处,我们送入了一颗棋子,已经成功了一半。”

“剩一半——”王蕴撩帘看了眼漫天流云,眉眼冷硬了两分,“你主子临终可同七丫头说了什么?”

“主子道,一切为自活,一切听嬷嬷的话。”

王蕴点了点头,“那就把这话提醒给她,生母她总愿意听的,让她好好听你的话。”

“还有,你起先说来了一位大内姑姑,插手了汤浴的事?”

宋嬷嬷颔首道,“是的,昨个还斥责了老奴两句。”

“不必与她相争。反正给你的药中原之地无人认识,便是她备汤浴,你道是提味滋补之药,正常放入便可。”王蕴想了想,终是心有不忍,“七丫头身子弱,你且换成隔日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写生辰,要是写完就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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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辰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五月十二是永安公主萧无忧的生辰。

记得公主的人,如今也没几人敢提起。既便大着胆子提起,断然也不会论到公主生辰这般隐晦的事。

逝者,留给世人最后的印象,是她的死祭。

但温孤仪记得这个日子,且隆而盛之的操办着。

所谓操办,便是他一直在准备寿礼。

自将卢七安排在了公主府,萧无忧生辰这事便成了重中之重。近两月,他一直在思考,送何物为寿礼,她会开心和惊喜。

开心是自然的。

当年在药师谷,纵是他只是给她编一只蚱蜢,做一个花环,她都能开心许久。然后,小心珍藏。

惊喜,便有些难了。

特别是她回了这京畿皇城,什么金镶玉九连环,菩提手钏,鹤鹿同春和合屏风,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天下珍稀的至宝,都供捧在她面前。

她看了也会喜笑颜开,还会带去予他欣赏。

他能给她的那些,便开始黯然失色。

纵是到了如今,他贵为九五之尊,然相比已经识过世间珍贵器物的公主,他依旧还是无有东西可奉于她。

今日便是她的生辰,温孤仪的心情愈发燥郁。

温孤仪鲜少发脾气,从来都是温和性子,一张帝威淡泊的面容,多得是春风化雪的笑。只是近来却躁意横生。

寥寥数日,裴湛已撞见两回。

裴湛这日是来汇报公主府事宜的,不想话出口半晌,也不得天子应声。天子面前,谈不上耐心好坏。总该是臣子候命,君主随意。

只是裴湛多得静心理气。

这等待的片刻里,殿中落针可闻。而后殿奉水间却有两次茶饼落地、一次煎茶溢水的声响。显然有人奉茶不专。

这回林公公端着茶水过来,给温孤仪续茶。裴湛余光扫过,后殿垂手退出一个面颊被扇得通红的小太监,正是前两日奉茶的那位。

“徒弟干不好事,你且耐着点性子。打成那样,还不是你多干活。”温孤仪接过茶盏,掀起眼皮看退出殿去的小太监。

显然,方才后殿奉水间的事他一清二楚,根本没有失神。

“陛下教导的是。”林公公诺诺道。

温孤仪押了口茶,“那小太监叫什么?”

“回陛下,叫小夏子。”

温孤仪笑了笑,示意他退下。

“砚溪,你方才说,她和王氏吵起来了?”温孤仪问道。

裴湛道,“是有些争吵。您知道的,长公主一贯恭顺,断不会如此。故而臣细听了一番,就顶了那么一句,剩下尽是国公夫人的教导,和公主的哭声。”

“吾非礼仪人,君非汉成帝。”温孤仪回味道,“就顶了这么斯斯文文的一句?”

裴湛颔首。

这句原是他自己编排的。左右那丫头口若悬河,没一句能入圣听的。什么“夫人没留个阿姊晚些出阁,来侍奉君榻”这类直戳心窝的,简直能逼得琅琊王氏的女公子当场跳脚。

但这一层素日被她隐在人后的脾性面容,她不愿与人知,却又不曾瞒与他,他自会为她防护好。

今日君前这遭,原也不过走个过场。

果然,温孤仪未再多问,“且罢了,以后这类似的一点事,你且莫报了,特殊事件除外,其余每半月汇一次便可。”

“臣遵旨。”裴湛拱手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便告退了。”

温孤仪点点头。

“等等。”他唤停裴湛,从御座上下来,坐到了一旁的榻椅上,示意裴湛也坐。

“你说女孩子生辰,会喜欢什么寿礼?”温孤仪问。

裴湛愣了愣,“是哪位娘娘生辰吗?陛下赠的礼,想必她们都会喜欢的。”

“不是。”温孤仪笑道,“后廷无人生辰,朕就是突然想到,问问你的想法。你可曾给女子赠过生辰礼?”

“臣给祖母做过寿面,给生母绘过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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