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绑定后我每天都想发疯(74)

作者:岑羽 阅读记录

也不知是被这冬日里的雪冻的,还是真的因为害怕。

官员立在雪地中,见萧荧到来,齐齐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百姓惶恐跟着跪下。

萧荧走到椅子前坐下,有些疲惫的抬了抬手。

姜升为官之时,声名远扬,是百姓心目中的好官,他清正廉洁爱民如子。早已远离官场,现在突然回到上京,卷入了此等大案中。

本可以名垂青史,可如今,过往一切功绩都被抹掉,身败名裂,从此扣上乱臣贼子的名头。

他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没必要做这等事。

这其中定然有冤屈。

得见天颜、百姓情绪高涨,齐声要求彻查此事。

人群往前涌着,禁军手忙脚乱的去挡住他们,陈金虎被挤得踉跄着。

“娘的!都老实些!”

有人扑了过去,拽着陈金虎,面有愤愤,“老大人绝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们相信他!请皇上还老大人清白!”

“对!还老大人清白,给天下之人一个交代!”

他们开始起哄。

陈金虎和囚车上掩面啼哭女眷的声音都被湮灭。他急得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清亮的快剑出鞘,“谁再敢上前一步,老子就砍了他!”

见陈金虎瞪着眼睛,拔出刀剑动了真格,禁军才将人群压了回去。

姜升听着耳边的话语、喘息须臾,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他渐渐地笑出了眼泪,又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无边灰暗苍穹之下的万里山河,它永远都在那,但它永远不会真正属于谁,皇权也只是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匍匐在地。

让权利中心的人争着身前功,死后名。人间富贵乐。

姜升闭了闭眼,视线透过落下的雪花看向台上的监斩官。

“齐老头!午时三刻已到,你还不动手?”

一旁的人朝萧荧鞠躬作揖,惶惶不安,“皇、皇上……”

“行刑。”

“是。”

刽子手将犯人背后的明梏拿掉,灌了一口酒喷到刀上,屠刀挥下,人头滚滚落地,殷红的血从台上流到台下。

铁链“哗啦”作响,哀嚎痛呼声一片。

黑压压的人群吸了口凉气,有不少人因为觉得血腥而捂住了眼睛。

跪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萧荧面容苍白,袖中的手冰凉一片,甚至在微微发着抖。雪花落到他的眼睫上,模糊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再无活人,尸骨累累交叠在一起,血水将雪花染红。

风声呜咽,仿佛也在悲鸣。

齐大人喉间滑动,“启禀皇上、姜家及其同党三百四十六人个皆已伏诛。”

“错了。”张恒中忽然跨出步,“还有一人并未伏诛。”

风雪吹打着他的官袍。

老臣浑浊的双眼对上君王的视线,展臂,至胸前合,伏身道:“老臣张恒中、请陛下处决摄政王萧御——”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大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咚咚狂跳着。

他们现在摸不清皇帝对摄政王的态度。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刻都变得无比漫长。张恒中躬身许久上头的人迟迟未应答,于是便撩起衣摆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

“请陛下处决罪臣萧御!”呼声高昂。

一旁的齐大人怕他惹怒了皇帝,攥紧了袖子,看了一眼目光逐渐冰冷的萧荧,暗自抹了把汗,忍不住劝道:“张大人,有话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群臣战战兢兢,那些个德高望重的老臣,突然纷纷跪下,齐声道:“请陛下处决罪臣萧御——”

第五十七章

张恒中一生都在为国操劳,他与姜升同年入仕,二人都是寒门之子,所以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他们都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在这片千古风流的盛京,一直坚守着本心。

光阴白驹过隙般匆匆走过,纵使他如此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再小心,还是眼睁睁看着这皇权被笼罩在世家的阴影之下,看着这王朝腐朽烂得只剩下一层精美的外壳,一触就会轰然倒塌成一片废墟。

纵使他们将自己所有的骨血烧尽,也远远不够。

张恒中心里突然有无限的悲凉,胸腔冷风吹得生疼。

耳边是人群高昂激愤的声音,姜升最后的那几声狂笑无比畅快,得百姓敬重爱戴的才算好官,他虽获罪,但看到有这么多人为他说话,相信他。

所以他,死而无憾。

可凭他的死还是远远不够。皇帝既要杀萧御,那不仅仅只需要一个理由,一条罪名。

唯有血流千里和天下人无法平息的怒火才可以杀死他。

张恒中缓缓吸了口气,所以今日,便用他们这些老臣的性命为萧荧铺一条平坦的帝王途。

他一生向君王进谏无数,每一次踏进那庄严肃穆的朝堂,都将生死抛却脑后,做好的随时一头撞死在皇帝面前的准备。

张恒中挺直了腰板,双手拢于身前,望向萧荧,中气十足道:“罪臣萧御身居其位,不谋其政。身为臣子,视人命如草芥,藐视天威,煽动晋王萧芷逼宫篡位,是为不忠!身为皇亲,偷渡禁物品,与奸佞小人为伍,勾结蛮夷之人意图不轨,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贪图享乐,奢靡无度之人。若不严惩,难以服众。规矩律法成了摆设,恐天下大乱。我朝数百年的基业若毁于陛下之手!九泉之下,您有何颜面面对萧氏列祖列宗?!”

“文死谏,武死战。”他高声道:“老臣绝不愿看到陛下做错事,走错路,所以今日便以死来让陛下悬崖勒马。”

“咚——”

只见张恒中起身,像一阵风那样掠过,直直撞向桌角。

周围惊呼此起彼伏。

张恒中乌纱帽滚落在地上,鲜血迸溅流了一脸,花白的胡须上落了细雪。

他晨起时穿上官服,将自己打理得体面,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打算活着回去。

“张大人——”

大臣的哭声此起彼伏。

萧荧眼神如深潭水波般动了下,一片苍茫白色中张恒中的官服红得刺眼。

他想起了自己刚登基的那年,在心里掰了掰手指数着。那时他刚登基,十多位朝臣也曾以死来逼迫他,让萧御掌权。

当时他尚年幼,孤立无援,只能妥协。

泪水一滴滴落到圣旨上,他不敢哭出声。

天子是什么?不过是这群人养得一样撑台面的物件。

没有人尊重他,他装成一副软弱无能的窝囊样子,试图让他们想起来他这个皇帝。

可后来,他发现,越退让只会让对方更加蹬鼻子上脸。

这些人贪图享乐,虚伪又高高在上。

他步步为营让权利回到自己手中,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独自一人走在漫长的夜,看不清前路。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萧荧的脸上溅了两滴张恒中的血,花甲之年的老臣倒在他脚边。

他端起手旁早已凉透的茶水,一言不发地看了半晌,天上的雪落进杯中,又融化得无影无踪。

他们都是囚徒,被镣铐锁着双手,铁链拴着腿脚,用看不见的枷锁一层又一层困着。敲碎腿骨再折断脊梁,这世道逼着人下跪。

萧荧陡然感到一阵窒息,心口刺痛让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到地上,瓷片四分五裂。

人群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大气都不敢出。

既非我所喜,那便翻了它。

“杨宁、卢鹤。”

“属下在!”

“去将他们都带过来。”

“遵旨——”

玄麟卫和禁军踏着无痕新雪,一脚踹开了摄政王府的大门。

门童连滚带爬的跑去正厅,慌乱得惊了各院的人。

萧御此时正在佛堂,听见了外头的嚷嚷声。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