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30)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修真灵气搅动云面,拖着长长翎羽的雀鸟迎接他们归来。

岁年跑到灵舟船舷上撒欢,伸爪子去抓那羽毛,纪沉关的目光向那气势恢宏的山门,收入眼眸的还有其后上百座浮空云岛。

天渺宗。

纪沉关微微眯眼。

……以后我的宗门,叫什么好呢。

目光移转到绒毛都在发光的乌云盖雪身上。

他想着:叫云盖宗好了。

*

纪沉关直接被安排在了天渺宗主峰南阁。

区区南阁,比之他们先前住的宅子,也不知要奢侈多少。

血珊瑚、沉水香、老紫檀的画桌,应有尽有,但整体风格却极具捉摸不定的修真特色。几步一挂的云纱将这宽阔的空间分隔成无数块,像是始终走不出去的迷宫,实则极为压抑。

人成日在迷雾中行走,难免胆战心惊,疑神疑鬼。

但这样的布置反倒成了岁年的快活园,想必过不了多久,这些纱帐就要惨遭毒爪。

灵舟抵达后,有三长老来看望纪沉关,三人测过他的根骨,半句未多言,转身离去,被岁年在背后喵喵喵骂了许久。

南阁内仅安排了个伺候的女使,行事妥当,谨言慎行,不与纪沉关他们交流。

次日,再来了位长老,自称是宗主定给他的修习师傅。

这师傅极其可恶,处处挑着错处,常有提问,即使纪沉关答得上来,也会在中途打断。

岁年听不下去了,纪沉关的结巴放在凡俗药理里是难治,可要是修真界,莫说讲话不利索,缺了两条腿都能不算大碍,何必这样捏着短处刁难。

乌云盖雪气得炸毛,却还真是拿修士没有办法,以往的那些伎俩对付小偷小摸可以,修者们则完全不放在眼里。

岁年决定发愤图强。

以前纪沉关也给过它妖修的书,但苦修哪里比得上玩耍来的快活,如今被人这样欺负,岁年决定重新将修炼捡起来。

课上了七天,修习师傅临走时对纪沉关道:“小公子来天渺宗已七日,你我算是七日师徒,为师没有其他可以教你,也教不会你,唯有告诉你勤能补拙四个字。”

长老严厉道:“你以往不务本业,与自小修炼的宗门弟子无可比较,更应时时自省。”

纪沉关神色不变地听他教训,正如他这七日来的表现,长老厌烦道:“你去文载阁等候宗主吧。”

纪沉关敛眸道:“是。”

岁年一听纪沉关要走,倒也没打算跟去,它挥挥爪子说:我就先不去啦,等我把鱼干吃再找你。

纪沉关点头,给它多加了几条鱼干。

岁年方才哈了长老师傅半天,肚子实在空,留在南阁吃完几条鱼,又小睡了会儿,一个时辰后,才循着纪沉关的气息去寻他。

天渺宗里有御兽的修士,时常有灵禽猛兽出没,多一只猫咪也没人留意,故而岁年在宗内还算能自由活动。

它很快找到了文载阁,拨开屋顶琉璃瓦的一角往里望。

清晨的光将这老阁的尘埃也照亮,盘旋在瘦小的少年人身边,显得纪沉关格外伶仃孤独。

真是一个要时时关照的小弟啊。

岁年趴下,太阳慢慢向中天升去。

直到乌云盖雪打了无数个哈欠,终于听到了轻微的环佩声。

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文载阁门口。

这天渺纪宗主比岁年预想的要年轻许多,是丰神俊朗的青年模样,虽说是血亲,脸上的五官也唯有鼻子以下和纪沉关有几分相似。

如此看来纪沉关像娘亲多些,岁年发散地想。

随后听见天渺宗主纪璒对他儿子道:“关儿,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纪沉关规规矩矩给他问了礼,道了声见过宗主。

纪璒负手,父子间站开的距离能再横添一辆马车进去。

纪璒道:“为父给你找的师傅,乃是我宗颇具威望的长老,你的师傅亦将你的近况告知了为父,你未来作何打算?”

这段日子目睹纪沉关在那师傅手下挨训,岁年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修士的风格。

不论纪沉关答或不答,答得如何,要受的斥责都不会少。

可怜纪呆子又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这几日尽听骂了。

他们要告诉纪沉关的只要一桩道理。

在这里,你很差劲。

“但凭、凭父亲指教。”纪沉关道。

“肯学肯听,勤能补拙。”纪璒说教道:“你根基不扎实,更要肯学肯吃苦,我从前没管你,你便这般荒废度日。”

“如今为父不会放任你像野小子一样,你若做得好,听为父和师傅的话,再有天渺宗在后,来日亦可在大道修行上有所成就,你可明白?”

“是。”纪沉关应道。

“呵。”纪璒沉闷地自鼻腔中发出不悦,“在你这个年纪,小你几岁的纪恪已有不俗的修为,能独自诛猎妖兽,而你畏手畏脚,成日与幼妖为伍,为父对你实是失望。”

——真想咬死他!

屋顶上的岁年刚亮爪子,突然身子腾空。

屋内纪璒手指轻动,文载阁上的瓦片掉下数片。

浮动的光尘中,一并落下来的乌云盖雪四肢触地,全身的毛立即炸开。

咣当。

一柄雪亮的匕首被纪璒扔了出来。

短首滑行许久,停在了纪沉关脚下。

“把你这妖杀了。”纪璒道:“那你便是天渺宗的少宗主。”

*

此言一出,岁年登时大骂。

——老东西!

它伏压躯干,低吼连连。

身后纪沉关半点声响也无,乌云盖雪同时留意着前后的动向。

少了几片瓦的屋顶投下几束光来,岁年的毛发尖都在发亮,如同根根刺手的银针,落了细碎的灰尘,乌云盖雪将所有微小的声音尽皆收入耳中。

“咯哒”——纪沉关向前半步,鞋尖踢到了那柄匕首。

他喉头滚出个含糊不清的字眼,似乎想要说话,岁年应激般猛回过头,向他狠狠龇牙哈了口气。

纪沉关的脚步顿住,把那匕首踢开。

他抬手捂住脸,双膝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岁年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住。纪沉关气息短促,哽咽道:“父、父亲,小妖是我、我的救命恩人!”

他声泪俱下:“当年、儿快要冻死在野外,是这只小妖用、用体温护住儿子的心脉,儿子愚、愚笨,但还懂有恩必报,遇险救命之恩列、列十恩之二,若、若因此、利痛下杀手,不配为人!”

与纪沉关同居两年多,即使有识海传音石,这小子也是习惯慢慢吞吞地说话,这是岁年头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快的语速讲这么长一串。

至于他说的劳什子救命恩情,岁年完全没印象,便是他胡编乱造的了。

文载阁中一时安静异常。

许久后,纪璒开口道:“那我问你,十恩之首为何?”

“父母养、养育之恩。”纪沉关深伏在地,尘埃与垂落的长发纠缠,交织成纵横的罗网。

他答道:“文以载道,不容欺心,儿子读书甚、甚少,句句、句发自肺腑。”

“父亲不弃,考校儿子知恩图报的为人、人品性,儿不敢、敢辜负父亲一片良苦用心,定、定当比肩恪弟,做父亲膝下一双孝——”

“好了。”纪璒打断他,“你能懂这个道理,比学多少功法都要强,你母亲虽无高修为,但也是阵学大家,你恪弟已去,你更应代他加倍努力。”

“啊——恪弟竟已——!”纪沉关惊呼,纪璒显然不想说这个,摆手后看了眼地上的小妖,眼底尽是轻蔑。

他不会非要逼儿子动手,只是想看看纪沉关是怎样的性情,会有怎样的抉择。线报里这孩子懦弱无比,若他干脆利落杀了猫妖,倒还要重新掂量他这次子是否可控。

如今看来,果真软弱天真。

纪璒显然是给个棒子来颗枣子,对纪沉关道:“既是救命之恩,你便好生待它,若来日它伤天害理,便是你的责任。为父还有宗门事务,改日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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