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186)

“啧——后生可畏啊。”

摘下眼镜就是睁眼瞎的乌罗看着手里的纸张,禁不住感慨道。

张目对日,明察秋毫,果真是明察秋毫。

这头在观看星辰,另一头同样在仰望繁星。

阎坐在屋顶上看着璀璨的星空,只不过他不如辰那样在茫茫宇宙里搜寻时间的概念,那个东西很早就被他丢弃了。

时间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好几年前开始就不缺食物了,因此只需要感知大概的季节跟时间就已经足够了,春日种下去的种子秋日能不能收成得好,都无关紧要。他有足够多的肉,同样有足够多的果与实。

这些只不过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存粮,有时候用来交易。

“爸爸。”

阎小旺努力攀爬着,大角鹿看得腻烦,就用脑袋托了他一把,把小孩子顶上了屋顶。

而巨狼只是静静地蛰伏于月光之下,银色的河流湿润着牧草,些许寒气扫进那厚实的长毛之中,它美丽的眼睛凝视着这轮月色,不去迎合森林里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那并不是它的同伴。

而大黑正在美滋滋地嚼着鲜嫩的牧草。

“干什么?”阎平静地问他,目光并没有移动下去,似乎并不担心这个胖墩墩的孩子会摔下屋顶去。

好在阎小旺虽然有点肉嘟嘟的,但身手还算没丢他老子的脸,一番王八潜沙的扑腾过后,总算真正爬上屋顶,然后开始摇摇晃晃地走到父亲身边去,一下子就扑到阎的肚子上。他将自己充作石杵,反复在阎的身上碾来碾去,这座屋子太寂寞,而阎又过于习惯寂寞,这让还没彻底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阎小旺时常觉得可怕。

“爸爸。”阎小旺又一次唤他,圆圆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很危险?”

阎失笑道“你很在意吗?”

阎小旺严肃地点点头“他是你唯一害怕的人。”

这话叫阎有些出神,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抚摸了下阎小旺的头发,那柔软的发丝卷曲在指尖,仿佛植物在生长时缓缓冒出的柔嫩新芽,。

“你懂什么是害怕?”

“危险就很可怕啊。”阎小旺理所当然地说,“你不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很吓人;别人拿长矛刺我,我也觉得害怕;很大很大的兽扑过来,我也怕。”

阎于是轻笑起来,他又问道“那你觉得他可怕吗?”

“看不出来。”阎小旺摇摇头,他说,“他很怪,不过不难看,对我笑,是好人吧。可是你又说他很坏。”

“我只是说他危险,并不是说他坏,更不是害怕他。”

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危险,却不害怕?也不坏?”阎小旺有点纠结,这跟他所受到的教育与认知显然是矛盾的。

河水是危险的,会冲走野兽,所以不能贸然下去;森林是危险的,到处都有兽想捕食,所以要时刻注意观察……

“你讨厌危险的东西吗?”阎再一次询问他,嗓音低哑,似是带着笑意。

阎小旺撅起嘴道“是我先问的。”他并没有倔强太久,就老实地回答了,“不喜欢。”

“危险的东西有时候也很美丽,你还不到明白的时候。”阎露出微笑来,他笑起来的时候令阎小旺想到月亮,并不是此时此刻这样丰盈充沛的月色,而是最暗的那一刻,月亮完全被笼罩后,会有一圈幽幽发亮的光芒萦绕在天空之中。

淡,而难以忽视。

它并不为照亮尘世间而来,又绝不容世俗忽略。

寂寞、暴力、恐吓、幽闭的确是人最为惧怕的东西,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些东西,是令人惧怕的。

那就是未知。

“我并不害怕他,我是敬畏他。”阎缓慢地说道,“能坚持自我的人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当他还那么做了。他来与我交易时,我故意激怒他,打击他,他却没有因此绝望,更没有恼怒。”

看得出来,那人来得并不久,恐惧并不会在短时间内那么轻易地消散,尤其是来自一个同类的否定。

阎小旺不懂“这很厉害吗?”

“这很厉害,足以说明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这个世界的人难以理解这种理智,更不可能明白当阎看到那双平静而稳定的眼睛时,所受到多大的震撼。他也曾痛斥过自己的命运,于鲜血淋漓的荆棘之中走出伤痕累累的一条路来,道德与法则被轻易抛在脑后,轻松简单的杀戮远胜过不厌其烦的教导。

他并不是在说游戏,而是在说生活。

没有任何人指引道路,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分明环绕在人群之中,却难以吐露苦闷与忧愁。

阎不得已,他与这个荒凉跟原始的时代争斗过太久,久到他筋疲力尽,久到他绝望,既无法完全妥协,又无法不去妥协。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与这个世界相融合,最终诞生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忍直视的荒谬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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