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103)

他突然出声,不知道走什么神的宣玑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喷头里的水一多半喷在了陛下身上。

盛灵渊的头发顿时被打湿成绺,原本能遮体的长发分开,露出半个肩膀。

宣玑整个人都石化了。

“啧,”陛下看起来倒不太介意,可能是战争年月不能太讲究,手比脚还笨的废物仆人经历过不少,“怎么毛手毛脚的——过来,小妖,帮朕沐浴。”

宣玑像误食了自己的羽毛,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咳成了狗。

第3卷 妄子

第45章

宣玑的脸皮属于“厚实耐用”型, 所以平时七情不露, 不过相比起来, 身上其他地方就有点“偷工减料”了,这一呛,他脸没红, 脖子到耳垂一线却泄露了血色。

盛灵渊作为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者,洗澡的时候没弄来一帮大美人捶背揉肩,已经属于比较朴素正派的皇帝了, 随口一句使唤, 其实并没有多想,不料招来这么大反应。

他诧异地一侧头, 发现宣玑碰到他的目光,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下撞在了衣柜上,样子就像个惨遭调戏的幼崽。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察觉到宣玑的窘迫,立刻起了拿人家消遣的心思,不怀好意地一笑, 盛灵渊故意压低了声音, 问:“怎么,你这个品种怕水啊?”

他的身体像是已经习惯了毁伤之后快速修复的过程,把那几根致命的“线”拔出去,脸色顿时和缓了不少,这会浴室里逼人的寒意也被空调热风吹散了, 他这么一笑,周身灰败的神气立刻被冲散了,又是一副随时准备坑蒙拐骗的德行,看着让人牙根痒。

宣玑:“……”

惯得他毛病!

宣玑把花洒上的铁链一撤,铁链弹回手心。卫生间对面就是衣柜和小吧台,他干脆往衣柜上一靠,顺手从小吧台的冰箱里摸了罐啤酒,一边“不看白不看”地拿美男下酒,一边嘴很欠地说:“陛下,这您就得接受一下我们新社会的价值观洗礼了——您有手有脚,挺大一人,吃喝拉撒这样的日常小事还要别人帮忙,不觉得很羞愧吗?”

“唔,”盛灵渊捡起被他撂下的花洒,试了试水温,又把龙头往凉水一边拨了拨,从容不迫,一点也不在意有人看,“我为何羞愧?”

宣玑嗓子有点痒,于是灌了一大口冰啤,人五人六地说:“你们这些旧社会的剥削阶级,压迫劳苦大众,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不值得羞愧吗?世界上有那么多高尚的精神追求,你们却每天耽于物质享受,奢靡浪费、自命不凡,像话吗?再说了,人人平等,凭什么别人就该为你们服务呢?”

“有饭吃,有份例,有所求。”盛灵渊磕绊都不打一下,回答他,“你住这房,难道要自己铺床扫地?”

宣玑冷漠地说:“哦,那我没领你工资,少来使唤我。”

盛灵渊一秒就猜出了“工资”是什么意思,好整以暇地冲着自己的发梢:“嗯,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万一我有呢。”

这人就为了找人给他洗头,会不会也太没下限了?

宣玑眼角一跳,感觉这破酒店的啤酒质量不行,干得噎嗓子:“陛下,只有伤病残疾、或者其他生活不能自理人士,才需要别人照顾,您属于哪一类?”

话没说完,盛灵渊为了冲头发,往上抬了抬花洒,胳膊一提牵动了胸口的新伤,他动作一滞,虽然没吭声,却轻微的抽了口气。

宣玑:“……”

哦,他属于“伤”。

一瞬间,宣玑方才那点脾气就烟消云散了,他只好认命地挽起袖口裤腿,又把空调调高了几度,走进了卫生间。

虽然知道对方为他挡那一下,只是因为赤渊,并不是因为他本人,但谁让人家是为了他伤的呢?

宣玑从盛灵渊手里接过花洒,用紧绷的下巴一点浴缸,又非礼勿视地只把目光放在他肩膀以上:“先说好,我可就管洗头。”

不知道理发店里的洗头工都是怎么工作的……可能是每天面对太多脑袋,已经麻木了,但对于“偏好不明”的宣玑来说,此时此刻,他很难不心猿意马。

在这个小说里男女主第一章 就恨不能“带球跑”的时代,很多东西开放得有些无聊,大家都学习紧张工作忙,凡事喜欢直奔主题,一对一对的红男绿女要么尽快“走肾”,走完一拍两散,要么坐在一起互相盘算家底、展望未来,仿佛两位促膝长谈的会计。

很多幽微的美感丧失殆尽,“暧昧”也成了贬义词。

而在宣玑看来,人身上最幽微暧昧的地方两处,一个是手,另一个就是头发——自古“青丝”通“情丝”,早有“结发”的说法,慢慢捋过另一个人的头发,会让他有种直接碰到对方万千思绪的错觉……尤其盛灵渊的头发又长又密,被水浸湿,就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他手指间,旖旎得过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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