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又见尘埃落(122)

院长爸爸最爱拉的,就是《梁祝》,他总是笑称一生未娶的他不懂爱情,拉得不好。可她却觉得极美。直到院长爸爸去世,出殡那日,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在他墓前嚎啕大哭,她终于明白,院长爸爸的琴,为何拉得这样美。

悠扬的声音响起,很是凄婉,真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这一曲,拉了不下千遍,我从不看谱,只是认真地听院长爸爸拉,然后一个音一个音地模仿。

墨浅吟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墨发微绾,衬着肤色愈发苍白。手持那把瑶琴公主留下的琴,轻垂着眼眸,表情很是专注。曲是好曲,却太过哀怨,或…是她现下的心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克制着心底涌起的酸楚。不会,他不会后悔!

余音袅袅,我将琴和琴弓交给一旁的墨奴,径自走回上座,冲墨浅吟微微一笑,声音不轻不重:“王上觉得如何?”

百官因着墨浅吟向来的阴晴不定,而我对其看似恭敬,实是轻慢的的态度,纷纷噤声。“贞朝公主琴技精湛,赏。”墨浅吟并未直接回答我,轻轻一扬手,阿六就端着金托,躬身来到谭贞贞的面前,盘中一对寒玉如意,一个七彩琉璃翠的花瓶,一盆白玉雕成的莲花。

那谭贞贞强忍着欣喜若狂,极优雅地谢恩。退至一边,眉眼间的得意难掩。“金银公主此曲只应天上有,一饱孤的耳福。”他顿了顿,眼神凌厉地扫向众人。

众人恍然,立马跟着吹捧我:“金银公主此曲妙绝!”“金银公主琴技卓绝,当世无双。”…越说越离谱,我冲墨浅吟冷冷一笑,他看出我的不耐,淡淡道:“众卿觉得,两位公主高地如何?”

“自然是金银公主技高一筹!”太傅方尊的儿子方咏泉曾经瞎了狗眼地调戏谭贞贞,被几鞭子抽得去了半条命,在家中躺了两个月,可把方尊给心疼的哟。到底是理亏在先,谭贞贞身份又是最贵,强忍下这口气。不过从此和镇远将军更是不合。

“金银公主确实更好些。”晚楚端坐在矮几前,双手交叉,一派闲适,“自瑶琴公主后,百年来,会奏这绝世乐器者…”他扫了百官一眼,轻吐,“没有。”

笑着看我一眼:“金银公主这一曲琴色悠扬,比之贞朝公主,技高一筹。”晚楚是何人,以精通音律而闻名墨鸾,他这话,比那方尊有份量得多,刚刚几位镇远将军的门生顿时噤若寒蝉。

“金银公主想要何赏赐?”墨浅吟见众人终于都服了气,对我妩媚一笑,那种表情,就好似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摘下来给我一样。

我谦和地笑笑,故作大方得体:“染尘殿里什么都有,臣女也没什么想要的了。”“既然染尘殿这样好,那孤与公主大婚后,便搬去染尘殿吧。”他学着我刚才,不轻不重道。

离得近些的大臣便“不小心”听见了如此亲昵如闺房密语的话。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就如礼部尚书那个黑汉子,扬袖打翻了酒壶,去扶酒壶又扫到了糕点,刚稳住糕点却又打翻了茶杯。

我止不住地笑起来,墨浅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一扬,道:“礼部尚书李岩有功,赏!”本还以为出尽洋相的李岩,莫名其妙得了赏,心里真真是乐开了花。

众人自然不知为何这李岩毛手毛脚地犯了错,反倒成了好事,甚至是落秦也有些不解,倒是晚楚,眸色一亮,染尘确是许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主上见她笑,必然也心下大悦。

我终于止住了笑,看了看那李岩,红着脸,挠着头,似乎被同僚用鄙夷的眼光看得不好意思了。真是个憨人。

“染染心里可高兴了。”墨浅吟将雪梨酥移至我面前。伸手便要去拿,他抬手一挡。皱眉侧目,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公主可高兴了?”他又问了一遍。“我没有不高兴。”我撇嘴,再度伸手。他却再度出手阻拦。

“我知道染染因册封公主的事不高兴了。”他笑起来,一副了然的模样。“我没有不高兴,你爱封谁封谁!”声音微抬,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闭口不语。墨浅吟那厮似乎笑得更欢,主动递了一块糕点给我,我却不接,伸手自己拿了一块。他收回手,咬了一口:“很甜。”

宴会上有些歌舞伶人助兴,不是镇远将军家带的,就是太傅家送的,总之两人是从天斗到底,甚至连歌舞伶人这种事也要拿来碰上一碰。

先出场的是镇远将军家的歌姬,八名女子均是一身红衣妖娆,明明才初春,无袖露脐装竟似一点也不冷,面上笑脸盈盈。我看着都打颤。“染染冷了?”说着用眼神示意阿七去拿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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