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穿越女的倒掉(269)

她便再次举杯,唱道,“天地迢遥自长久,白兔赤乌相趁走。身后堆金拄北斗,不如生前一尊酒……”

郭妃怔了怔,接过来,饮尽。

叶娘见她慷慨喝了,心里高兴,便执起牙板,边敲边舞蹈起来。

她跳的不是娱人之舞,而是相邀舞。

叶娘挥袖、折腰、旋转……面带快活的笑容,眼睛追逐着她,时近时远的向她邀舞。手中牙板时而噼噼啪啪紧密如鼓,时而不急不躁缓长如箫。很奇异的,她居然能读懂她哪一段舞步、哪一簇牙板是为了向她炫技,引诱她动摇。哪一段舞袖、哪一声牙板是在含蓄等待,邀请她来分享快乐。

她确实不爱歌舞,可她也确实是会跳的——虽说国朝的筵席相邀舞是男子的舞蹈,只有男人才被允许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舞蹈展现快活,女人的筵席是不适宜呼喝舞蹈的,可谁叫她自幼叛逆呢?她就是看了、学了,然后记住了。谁能奈她何!

她于是展臂,在叶娘的牙板声中,傲慢的以一段在她体内压抑埋藏了十六年的舞蹈,回应了她的邀约。

而叶娘眼也不眨的看着,在她羞恼的质问,“你让我自己跳?”时,才忙醒神般跟上。

跳完她只觉神清气爽。

身旁叶娘却安静了。她扭头看叶娘一眼,见她微红着脸不敢抬头,竟是大感畅快——这一夜尽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了,也该让她知道知道轻重了。

时候不早,她竟陪个小丫头片子玩闹,还玩闹到这个时候,真是鬼上了身。此刻明白过来,然而要说有多后悔,却也不至于。

只懒懒的道一声,“我乏了,就到此为止吧。”

“嗯?……”叶娘似是被惊了一跳,抬头看向她,片刻后便回过神来,忙又低下,道,“……嗯。”

郭妃从赏花亭里出来,却见天子交握着手,正饶有兴致的立在亭边看她——分明已来了有些时候。

想到适才的舞蹈竟被他看去了,郭妃便大感败兴,却又有些奇异的畅快。

借着酒意就扬头道,“如何?”

天子笑道,“有些意思。”

她一笑,心知天子是误解了她今夜在此的原由,便不想再理他。她转身要走,天子却自背后牵住了她的腰带,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掂了掂,笑道,“沉了。”她心中破口大骂——他上一次这么抱她早不知是多少年前了,哪里还记得她的纤盈?不定是又拿她和哪个小贱|人比了?

嘴上说的却是,“抱不动了?”

天子目光沉了沉,低笑道,“……你说呢?”

第117章 落月摇情满江树(五)

时隔十年之后,郭妃又有了身孕。

她并未觉着有多么惊喜——天子已经有二十多个子女了,而从她嫁入广陵郡王府至今总共也才十五年。他身边常年有女人要生孩子,并且哪个女人生都不奇怪。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涵盖婢女、犯妇、伎乐、歌女,甚至路边临时找来的村姑……他心血来潮的发|情,随心所欲的播种。做他的妻子,没点儿佛性真不成。

但是要说毫不动容,那也是骗人的。

——她总觉着,这一个孩子也许能让她正常的体会到为人母的、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欣慰。

叶娘说,唱歌跳舞是人的本能,这念头未免太浪漫了些。可叶娘也确实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认可、顺从自己的本性,最自在也最快活。没见那些享用旁人的贤惠的人都在自我放纵吗?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她就是厌恶自己的丈夫,厌恶他的自以为是,厌恶他的不知检点,厌恶他迫使自己和那些原本连她脚趾尖儿都够不到的女人称姐道妹。

她打从心底里就不想当什么贤惠女人。

这一个孩子她要自己养,她要放纵他的天性,将他养得无法无天、逍遥快活。

纵然日后生下的是女孩儿,她也决然不会让她和贤惠沾一点儿边儿。

叶娘自然知道她是谁了。

她不知叶娘有没有后怕,但这丫头确实也不憨,不至于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敢在她跟前放飞。镇日里小心翼翼的,生怕她重翻旧账。

但这丫头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她就连心虚都不持久。待她赏了根箫给她后,她很快就又本性毕露了。

幸好,她喜爱叶娘的本性。纵容她,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每日她听叶娘讲故事,听她吹箫,听她漫无主题的谈天说地,心里觉着很是受用。

——若不是太上皇一直卧病在床,她甚至打算在含香殿中组一支乐班子送给叶娘。这丫头的本体怕就是天外一段箫音化形来历凡了,只要有舞乐给她倒腾,她就能过得逍遥快活。

但她从一开始就该想到的,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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