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余味阑珊(43)

我扶着栏杆,默默看他疯跑而去的背影,心却不能再保持漠然。我看见从前那个满身热情的夏青青,用所有爱浇灌铁石心肠的秦暮川,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他淡漠的笑,清冷的毫不在乎的言语。也许我在秦暮川心中留下的,也是如此仓惶奔逃的背影而已。

仿佛一双手,反复揉着我的心,或苦或甜,想哭哭不出来的憋闷更让人难耐。我胆小如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一颗掏空了的心,再没有力量爱,或者承受爱。

独自上下学,偶尔与程未再擦肩而过,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做题更快,今天后座上的女生多半来自其他学校,面生得很,抹一脸精致的妆,从我跟前耀武扬威似的走过。

锦年说:“程未再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我居然反驳,“他其实只是脑子不清醒。”

锦年在我腰上拧一把,疼得我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你才是脑子不清醒的那一个。”

“是是是,我蠢得无药可救。”

是是是,我蠢得无药可救。——这句话送给夏青青。

期末考试结束,再风光一把,红榜上排第一,欺负小朋友令我略略有几分羞愧。关牧之说:“得意?普通班的试卷只能用弱智两个字形容。”我转过身装不认识。

程未再突然间消失,我有些犯贱的不适应。

二十一日夜,我在山顶余味阑珊遇见秦暮川,角落靠窗那一桌,老地方,旧位置,一样的咖啡,噢,物是人非事事休。

三年前,我在此准备好鲜花与钻戒,单膝跪地向他求婚。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余味阑珊原本是我刚念完书,花钱花到自己都恶心,终日无所事事跟着邱安四处花天酒地。爷爷便自主自觉砸钱叫我去做做生意,于是原了小资装十三的终极梦想,投钱开开咖啡屋,我除了出钱,宣传店面,其他事情一概不负责。如今余味阑珊已经有十一家店,在临近城市零散分布,总算留下些产业,只不知道夏青青死后,余味阑珊留给谁,不,分给谁。

忘了介绍,邱安曾是我的未婚夫,订过婚,却未走到结婚那一日,可见订婚并没有太多存在的意义,无非多请亲朋好友吃喝一顿,提前体验收红包收到手软的快感。

说起邱安,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夏凝霜。我原以为这一生都摆脱不了这阴魂不散的好妹妹,谁知命都终结在她手上,窝囊。

显而易见的是,夏凝霜同我并非一母同胞。此剧情老套,我记不清她母亲究竟是舞女还是妓&女,也许身兼数职,谁有空去做考据。有爷爷坐镇,她母亲自然入不得夏家门庭,偷偷摸摸生下她,在外头藏到七岁。这世界真奇妙,爷爷年幼时也不过是路边见人便伸手要钱的乞丐叫花子,如今发迹了,倒端足贵族上等人的架子,见着谁都嫌弃,只差编个故事说自己是天神附体,并非凡胎。

父亲夏桑榆从来不是长情的人,在夏凝霜母亲身上例外,又怀上一胎,八个月时验出是男孩,挺着肚子上门来闹,爷爷倒也无所谓,至多认了孩子,决计不会让下贱人家出生的女人进门。可我母亲再坐不住,她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自小见惯了这种场面,也懒得同夏桑榆去闹。但她的底线是,小辈之中只能有夏知秋这一个男丁,若有变故,便遇佛杀佛,遇父弑父。任谁也别想挡了夏知秋的道,更何况是红灯区出来的女人,容得她生一个下作女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还想争?没了命,拿什么争。

后来的事情,都是临死前那一晚,夏凝霜手握针管,又哭又笑地向我控诉。我才知道,噢,到头来我才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愤之人,我有罪,罪孽深重,罄竹难书,他们都是正义的斗士,杀人放火皆有不得不做之原因,多么委屈。

夏凝霜说:“我眼睁睁看着母亲横死在眼前,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弟弟。她临死前握着我的手,逼着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为她报仇。但你母亲——那老贱人早早走了,母债女偿,我也没有办法,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不得不要你的命!你不死,怎么能腾出位置来给我?暮川哥哥怎么好意思同我在一起?姐姐,你死了,大家都轻松。”

奇了怪,怎么不是夏知秋来偿,我忘了,他们早已经结成联盟,三大轴心国——夏知秋、夏凝霜与秦姗姗,或许包括秦暮川也未可知,目标是对付我,对付爷爷,对付夏家。仿佛天底下,供他们吃穿,任他们挥霍的夏家是此生第一仇敌,而我,我错就错在妈了个逼的装圣母,企图对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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