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余味阑珊(68)

在袁妈的世界里,还是脸要紧,极尽所能地扔下一个凶恶眼神,挥一挥衣袖去收拾妆容。袁爸看看我又看看程未再,语重心长,意味深远,“初恋真是美好啊……”

我很想告诉他,程未再这只老猴子已经不知道恋过多少回,身经百战,满脑淫&虫。

“你还不走?”

他去端碗,“我帮你忙嘛。”

“不怕被我妈抽死?”

程未再小跟屁虫似的跟在我身后,他身后还跟着维克,屁颠屁颠进厨房,小声与我咬耳朵,“老婆你要保护我吖。”

我只当他空气,谁知这人又死皮赖脸贴上来,欲言又止得磨蹭老半天,才羞答答的开口说:“老婆我告诉你个秘密。”

“不想听。”

他极其怨愤地望了我一眼,咬牙下决心说:“其实我还是处男的。”

我手边即是红铁木砧板,只想一砧板将他拍成ròu饼,还我个清净地。

袁妈似乎在电话里与人争吵,摔掉手机愤怒地喊我的名字,转身时被一旁盯了我许久的某人偷袭成功,一瞬间亲过嘴角,一瞬间又后怕地躲到墙角,双手护头,面上却仍是笑着的,好似一只偷腥的猫,张狂、恶劣、神经质,却叫人无从恨起。

狠狠瞪他一眼,随即去客厅接受袁妈咆哮洗礼,我无法理解,亲生母女之间怎会有这样打的嫌隙,一旦有事发生,女儿竟都将母亲往最坏的角度设想,些许不堪,又有些许无奈,“那老太婆从前逼我嫁给花花公子恶心政客,决裂二十年,居然又要来抢我的女儿!青青,妈妈的乖女儿好宝贝,你千万不能被糖衣炮弹攻陷,要坚定跟妈妈站在统一战线里!”

我仍想着程未再恶作剧似的亲吻,摸一摸脸颊,有莫名娇羞从耳根燃起,心中惊叹,老天,枯木又逢春,我居然会脸红,小心肝扑通扑通一阵乱跳,春心大动,春水荡漾,春情摇摆,哎呀呀,人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我被自己恶心得反胃,一回头,程未再好似白日做梦,两眼发直,痴痴呆呆望着我发笑,像是灵异片中诡秘镜头,令人背脊发凉,汗毛倒竖。

袁妈一把抓住我肩膀,声泪俱下,“宝贝青青,青青宝贝,你不可以背叛妈妈啊!”

我其实极其羡慕袁妈,亦然敬佩袁爸,一个男人能在四十岁时依然将自己的女人保护得未经风雨的模样,实在难能可贵万中求一。即便是秃头大肚日渐老去,也好过世间许多衣冠楚楚之禽兽千万倍。

我提议:“不如先吃饭?”

于是程未再也凑上桌,提筷子再参与一席,我拿筷子敲他,“你不是吃过了?”

他笑得尤其傻,“你做的,我就是喜欢吃。”这回倒是不敢再老婆老婆地乱喊了,一口气迟到爆肚,话都没力气说,袁妈还在不停地叨叨,这世界没一刻安宁。

送程未再走,他在走道里半步不肯挪,磨磨蹭蹭满面娇羞,“你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不好。”

程未再急忙说:“我下个月要去德国,那女人生了一团ròu,爷爷奶奶高兴得要爆血管,一定让我爸带全家去跟他们渡假,切——我跟他们才不是一家人,带我干嘛,神经病。”又说:“我就是……就是舍不得你……”

未等他说完,我已然张开双臂提供怀抱,慷慨得异乎寻常。程未再有时更像我曾失去的那一突然ròu,柔软而孤单,虽然有时候太过咋呼,但不过是未曾长大而已。

他抱过来便不肯撒手,软磨硬泡,摇摇晃晃,嘟囔说:“他们生了个儿子,我就不重要了。青青,我他妈成多余的了。”

这样的话,久远时光中夏青青似乎也曾说过,在秦暮川的世界里,夏青青似乎永远多余。似可有可无,删去亦免去许多麻烦的盲肠。连说一句悲凉都无资格,谁让你厚颜无耻非得贴上来。

“你不会多余,永远不会。”

横在我腰上的手臂再次收紧,我被勒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呼吸急促,灼灼炎夏,少年的纯净剔透的气息渐渐被湿热的风一丝丝划开。这孩子尚处于纯真年代,易触动易受伤,文艺一些的说法,这就是个玻璃心肝儿的小人儿,需你细细呵护,也不一定能够历尽风雨,开花结果。

意料之中,不消一刻,他已开始犯浑,“我就知道,其实老婆你爱我爱的要死,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就不肯承认。嗯……老婆……人家好爱你……”

乌啦啦一声已经被我踹下楼梯,瘪嘴,怨愤,拍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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