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如许(267)

杜员外把自己关在屋子中,闭不见客,连书铺也关了门,他没有脸去见街坊邻

居,更不敢面对隔壁的云员外。说起来,人家云小姐当初退婚,和现在这退婚性质可是大不相同的。那时只不过是个订婚,如今呢却是卡在成亲时,这让云小姐以后怎么嫁人呀?

杜员外思来想去,是越想越气。看见杜子彬,眼前有什么,就往他身上扔,嘴里是犬子、不肖子、负心汉的骂个不停。杜宅的几位老家人也是不能理解知书达礼的大少爷怎么会做

出这些事,仗着资格老,对他是拉长个脸,爱理不理的。

杜子彬在家中那是个四面楚歌,心情能好吗?

他只好铺盖卷卷,住衙门中,埋头于公事。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刑部的衙役们也听说了这事,刚好前两天云映绿探过班,忍不住也在背后议论纷纷。杜子彬听着窗外的

悄语,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下去,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才好。到底要他怎样,才能放过他呢?

要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曾经数着指头、夜里偷偷绮想着,盼着七月初六这天的到来,他轰轰烈烈地把云映绿娶回来,从此后,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执子之手,与子

偕老。

结果呢,一切都成了一个泡影。

他痴爱了十多年的小丫头,远在一千多后的一个他想都想像不出的地方,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他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再次见到她?

什么都是未知数,他的心疼着、纠结着、崩裂着。可是没人理解他,却纷纷把负心的矛头对准他,拼命地戳他。

他真的是欲哭无泪呀!

偏偏现在还不是伤心时,今天齐王与祁初听完婚,他还得去亲自登门侦察,想想要面对群臣讥诮的眼神,头真的好疼。

齐王现在已近似于肆无忌惮,对皇上的挑衅越来越明显,祁左相和齐王党的大臣们也是跃跃欲动。朝中,仿佛有一个惊天的阴谋将要浮出水面。虞元帅在北朝边境已经取得全面的

大捷,虞右相已悄悄让人送信过去,让虞晋轩元帅秘密带兵回京,护卫皇上。一些中立的大臣此时作壁上观,但稍有个风吹糙动,他们就会纷纷倒戈。真正拥护、忠心皇上的大臣

,朝中只有三分之二了吧!这三分之二有一部分不是朝中重臣。一旦发生大事,他们起不了什么作用。

现在,唯有紧紧盯着齐王与左相,在他们作出举动前,抓个正着。

杜子彬提醒自己,一定要把私人感情放在一边,全力放在公事之上。将军离奇死亡一案,他

已取到了强有力的证词,但想以此扳倒齐王,还不够。

七月初六的天气不错,黄昏的时候,火烧云把西方的太空炫染得如一幅巨大的彩锦一般,风微温中带着浅浅的凉意。

齐王府的花轿在东阳城的几个主街上转了一圈,鼓乐震翻了半个天,最后在日落前,才浩浩荡荡进了齐王府。

杜子彬让师爷替他去祁府送贺礼,一些事项,他叮嘱过师爷了。他相信,祁府今晚应不会有什么事,齐王府今晚才是鱼龙混杂的场所,各式各样的人,他会见着的,他不敢假以人

手,决定亲自过去道贺。他也想去看看曾经与他吟诗作对的祁初听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杜子彬并不知道当初的祁初听是齐王易容,个中复杂,他想今晚一定会揭晓的。礼篮放在后堂的桌上,衙役过来说,轿子也已备好。

杜子彬站在暮色渐渐四笼的院中,心里面涌上一层酸涩。

如果云映绿没有说破那件事,此时、彼时,一个天,一个地。她现在的心情又是怎样呢?

“大人,宫里来人了。”一个衙役急急地跑过来禀报,神情有点怪怪的。“哦,是哪位公公?”杜子彬收起思绪,问道。

衙役抿了抿唇,吞吞吐吐说道:“不是公……公,是位太医,说是皇上让她和大人一道去齐王府贺喜。”

杜子彬一怔,阔步往前堂走去。皇上虽说是齐王的兄弟,但按身份是不可能亲自去道贺的,罗公公代表着送个礼,就是极大的尊荣了。怎么会派个太医来呢?

刑部的正堂里点着一排烛火,明亮的烛光映照着堂前站立的一个身着医袍的纤细身影,她的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神情淡雅如菊。

杜子彬一下僵住。

“杜大人。”云映绿感觉到背后射过来的视线,回过头,温婉一笑。

“为什么是你?”他脱口问道。皇上不懂他和她现在见面有多尴尬吗?他们能说什么,如何相处呢?

云映绿十指交织着,有些局促,“因为我有必要去向一直赏罚分明识我的齐王道声‘恭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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