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春(25)

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个短命郎。

哦,不。

施瑶又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长串的词汇——脾气古怪小气计较心机城府深癖好奇怪自负到极点的短命郎。

“幸好郎主没回来,不然平玉公主怕是要赖在我们府里不肯走了,”顿了下,阿葭又说道:“对了,你今日又去了墨香楼?我听我的侍婢说那姓骆的少年郎又缠上你了?”

施瑶微微垂眼,说:“并无,他只是有些固执罢了,我认真品读他的诗作后,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估摸着以后也不会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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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葭又坐了一会方离开了秋梧院,留下了陷入沉思的施瑶。

她今日与骆堂达成了交易。

她需要听命于自己的人,骆堂负责给她寻找两个听话机灵的仆役,在她需要的时候必须要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她不需要的时候就由骆堂养着。

其次,她给骆堂提供将骆氏纸在墨城发扬光大的方法,若是成功了,骆堂要赠予她一千金。

金非金子,乃大晋通行货币的统称。

三十年前,一金能买十匹布,如今一金只能买两斗米。

不过骆堂对她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丝毫不觉得她能想出什么好法子。虽然答应了她的两个条件,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在于让她向谢十七郎提起骆氏纸。

施瑶口头上自然是应承了。

然而,她并不觉得谢十七郎会看上骆氏纸,那人喜洁,用的纸都是洁白无瑕的,又怎会喜欢质地天生泛黄的骆氏纸?

横竖现在谢十七郎还未回来,她先套牢了骆堂再说。

在她的那个梦里,宜城骆氏的骆氏纸在数月后便会在晋国流行,无人不知骆氏纸。还有数月,她就不信她想不出好的方法。若是因此让骆堂欠她一个人情,那就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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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洛丰。

谢氏别院。

此时此刻,正厅里传出了悠扬的琴音。谢十七郎位于坐地屏风前,膝上搁着七弦琴。他漫不经心地弹着琴,修长的十指娴熟地在琴弦上翻飞。

白丰侯在一旁。

每逢郎主有心事时,便会弹琴。这一点,作为多年的心腹,他与白卓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半月前郎主离开了墨城,便开始在秦州里头打转,几乎踏遍了秦州的所有大城小城,依旧没有寻到令郎主满意的纸。

琴音倏止。

白丰望向谢十七郎。

谢十七郎道:“白卓回来了。”话音落后,白卓的身影果真出现在正厅的门槛前。白丰对此并不惊讶,郎主的耳力非同寻常,格外灵敏。

白卓跪下行礼,只见他面上带了丝喜色。

“禀告郎主,属下不负所托,终于寻到了最合适的纸张。”他呈上一张微微泛黄的纸,道:“此纸与寻常纸张有一丝不同,它质地偏硬,颜色也偏黄,但是有个优势,容易存留,且时间长久,恰好符合郎主的要求。”

谢十七郎捏起纸张,轻轻地揉搓了一下。

与燕阳的万州纸相比,手感偏涩。虽然颜色偏黄,不太符合他对事物的审美,但也勉强能够将就。

谢十七郎问道:“此纸产自何地?”

“回郎主的话,乃秦州宜城,是一家姓骆的所制,唤作骆氏纸。”

谢十七郎微微沉吟,而就在此时,有一仆役进来,跪下禀报道:“启禀郎主,闲王来访。”谢十七郎眉头微蹙,说道:“闲王?”

白卓说道:“方才正想跟郎主提起闲王,属下在回来的路上见着了闲王,原以为闲王只在路过,没想到马上就过来了。”

谢十七郎在燕阳城时与闲王算是交好,后来他被封了异姓王,前往封地墨城后,与闲王的来往便少了。最近的一次也恰好是在阳城相遇,才有了同游阳城,共赏奇景。他此回过来洛丰,知道的人不多,倒是没想到闲王会主动找上门。

思及此,谢十七郎说道:“收起骆氏纸,请闲王进来。”

仆役应声。

半刻钟后,有脚步声传来,身影还未现,便先传来一道温和的笑声。

“我瞧见了你身边的白卓,便知道你在洛丰,原想来谢家别院看一看的,没想到你真的在。”一抹月牙白的人影从门口走进,双目明润,端的是温文儒雅,芝兰玉树。

闲王含笑道:“十七郎,数年未听你的琴声,不曾料到竟是进步神速,与你父亲当年有得一比。”

“家父归隐田园后,时常抚琴,心境已然不是我能相比的,”谢十七郎抬袖一挥,道:“王爷随意。”

闲王随意一坐,有仆役奉上了一盅新茶。

他抬杯喝了口,说道:“十七郎这儿尽是好茶,洺山毛尖?”

谢十七郎颔首。

闲王欣然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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