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春(31)

施瑶顿觉感动。

她吃光鱼羹后,仆役进来收走托盘。她试探地问道:“郎主可有回来?”

仆役说道:“半个时辰前回来的。”

施瑶又问:“郎主今日回来可有说了什么?”

仆役想了想,说道:“并不太清楚,只知郎主回来后立马唤了白丰,兴许是要办什么要事。”一顿,他连忙道:“当然,郎主的心思也非吾等可以揣摩,方才只是我的一派胡言。”

施瑶说:“大哥放心,我明白的。”

仆役这才放心地出去。

待屋里剩下施瑶一人时,她重重地呼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今日委实太惊险了!

幸好谢十七郎和阿葭都没有发现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幸好。

.

施瑶夜里做过了梦,准确点来说,是一个噩梦。

她梦见了谢十七郎。

梦里的谢十七郎凶如恶煞,将她把玩在股掌之间,令她痛不欲生。她几番逃离,可最终还是无法逃离他的手掌心,最后在那一场□□之中与谢十七郎同归于尽,仍旧死得很是壮烈。

她醒来时,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大夏天的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抬眼望向窗外,天色昏暗,看来离鸡鸣还有一段时间。兴许是做了个噩梦,施瑶再也歇不下了。她离开床榻,走到窗边。窗沿下的地板放了一盅茶,她倒了一杯。

冷茶入肚,施瑶又清醒了几分,正准备回床榻好好酝酿睡意的时候,外头冷不丁的飘过一道人影。

施瑶屏住了呼吸。

她瞬间环望着四周,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破旧的纱帘放下,脱了脚底的布鞋,整齐地摆在床榻前,随后悄悄地贴在了墙壁上,手里握着一根发簪。

她看了眼门外,守夜的仆役竟是不见了身影。

方才窗外飘过的黑影从另外一个窗子翻了进来,目标直奔床榻。在背后幽幽看着这一切的施瑶咽了口唾沫,握紧簪子一步一步地无声靠近。

即将逼近之时,她毫不犹豫地举簪刺下,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又快又狠。

黑影闷哼一声。

在施瑶即将刺第二下的时候,她忽觉脖颈一疼,双眼一翻,登时失去了意识。

.

施瑶醒过来时,只觉脖颈疼得很,眼前一片漆黑,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她的眼睛被蒙住了,她感觉到了覆在眼上布料的厚重感。

还未坐起,她便听到了车声辘辘,她不由一愣。此刻,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莫非她又被人掳了?

没抄家之前,她是无人问津。

抄家之后,不曾想到竟是成了香饽饽,先是被墨城王所撸,如今又不知是被哪一位贵人所撸。能从墨城王手中抢走人的,想来是有些本事和地位的。

不过能脱离墨城王,施瑶还是有些高兴的。

她正想得入神,冷不丁的,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飘来。

“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施瑶顿时色变。

是谢十七郎的声音!他发现了!昨天他定是发现了!

施瑶的心微微一紧,她佯作欣喜地道:“多日未见郎主,阿瑶心中思念极了,故心情澎湃,如今听得郎主的声音,更是激动不已。”

“多日未见,你倒是依旧喜欢说胡话。”

施瑶听到一声冷哼。

谢十七郎的声音变冷,只听他说道:“施氏,你在燕阳城中沉默寡言,不得族长青睐,何故如今巧如舌簧,宛若有鬼神附身?”

听到“鬼神”二字,施瑶心中不由咯噔了下。

她道:“回郎主的话,经历过抄家之事,试问有谁能不变?阿瑶若再沉默寡言,若不再为自己争取,岂不是只能沦为他人玩物?敢问郎主,阿瑶只是为了活下去,这样又有何处不对之有?”

她已经不期待要嫁一个好郎君了!

她什么都不期待了!她就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只要不再跌沛流离,不再惨死街头,她甚至可以不要贞操,只要可以和家人团聚。

她如此卑微的要求哪里碍着谢十七郎了?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

谢十七郎他打量着坐在地上的施瑶,明明她乌发蓬乱,是他极为不喜欢的模样,可偏偏她这般据理力争的模样,还有不顾一切的干劲竟让他心底产生了一丝异样。

不过这一丝异样转眼即逝。

他又道:“施氏你如此深藏不露,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谢十七郎忽然站了起来,他走到她身边,一字一句地道:“施氏族长不曾发现你扮猪吃老虎,是施家之憾。我想想,”他轻笑了声,“我离开墨城的这段时日,你倒是做了不少事情。你困在秋梧院里,竟还能收买我的仆役为你送信至边疆,不仅如此,连我那眼光高于顶的阿妹也收得服服帖帖,为你隐瞒遮掩。不仅如此,还空手挣了三百金,在墨城置办了屋宅,且还买下两名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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