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春(32)

顿了下,他的目光微闪。

“哦,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将我的属下刺伤。施氏,你好大的本事。若为男子身,岂不是要将本王的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了?”

施瑶说:“原以为是贼人想掳走阿瑶,为了留在郎主身边,阿瑶只好想方设法地与贼人智斗。”这事可不能怪她!真不能怪她!天晓得谢十七郎要见她会用这么偷偷摸摸的方式?

她若不护着自己,若真是贼人,兴许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谢十七郎冷声道:“你不仅巧如舌簧,而且还是个马屁精。”他总算看穿施瑶了,此女非同寻常,不能像寻常姑娘家那般对待。上一回是他失策了,此女为了达到结果可谓是不择手段,连名声与身体都可以不顾,且观之过往一月所做之事,从中可看出施氏善用人心,还有勇有谋,若为男子,他兴许会收为己用。

思及此,谢十七郎又打量着施瑶。

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施瑶目及之处全然漆黑一片,谢十七郎一不说话了,周遭便安静得只能听到马车辘辘声。可她也不着急,他不说话她便等着,横竖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了,谢十七郎这把刀俎要怎么砍她也无法阻止。

她坐得有些不舒服,在谢十七郎思考的期间,她还调整了下姿势。

蓦地,谢十七郎道:“你如何得知今夜有人袭击你?”

施瑶说道:“阿瑶做了个噩梦,醒来后毫无睡意,本想在屋里走走酝酿睡意,不巧见到了窗边的黑影,于是心生一计。”

谢十七郎又问:“不是鬼神托梦?”

施瑶只觉奇怪,为何谢十七郎如此执着于鬼神托梦?上回在阳城的庙里也是问了差不多的问题。她道:“鬼神只给阿瑶托了一次梦。”

谢十七郎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道:“白丰。”

“属下在。”

马车里倏然多了一道呼吸声,紧接着施瑶只觉眼前倏亮,覆在眼上的布料被解开了。她先是眯了眯眼,好一会才适应了马车里的光线,映入她眼帘的是谢十七郎那张若有所思的脸,然后是宽敞之极的马车。

☆、第十九章

施瑶委实捉摸不透谢十七郎到底在想什么,此人行事古怪,且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她都已是瓮中之鳖了,哦,呸呸呸,不是,她都已为鱼肉了,他这把刀俎想怎么切就怎么切,可他偏偏不切了!

有谁会掳人之后,关在府里两月,随后又再从自己府里重新掳一次?

对,就是谢十七郎这个怪人!

施瑶的心里简直要崩溃了。

可尽管如此,她表面依旧不露声色。外人肯定不晓得施瑶的内心有如此精彩丰富的世界。她的目光落在谢十七郎身上,她心底其实是有些害怕谢十七郎的,因为她无法琢磨他的心思,可她晓得不能让谢十七郎看穿自己。

她轻咳了几声,问道:“郎主要带阿瑶去哪儿?”

她说此话时语气极其冷静,丝毫恐惧与紧张都没有,仿佛谢十七郎不是半夜三更派人掳走她,而是请一个贵女去郊外游玩似的。

她甚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整以暇地在马车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平静地看着谢十七郎的眼睛。

此番举动丝毫没有作为一个被囚之人的自觉!

尽管如此让谢十七郎心里头微微有些不愉快,可经历了上一回在王府里的事情后,谢十七郎晓得此女厚颜无耻到极点。他索性敞开天窗,说道:“不是说心悦于我么?”

施瑶原本想就着谢十七郎胡编乱造下去的,可瞅着谢十七郎这样的眼神,加之谢十七郎在短短一夜之内便将她所做之事查得一清二楚,有如此本事的谢十七郎想来已经识破她上一次的诡计。

她也不装了,说:“郎主既然已经识破阿瑶的心思,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施家倒会教女儿,你第一次识字学的便是厚颜无耻吧。”

施瑶理直气壮地说:“郎主第一次识字学的恐怕也是厚颜无耻吧,我为了保护自己这么何错之有?郎主想要羞辱我,我不过是为自尊而战。郎主掳我至此,也不曾给我一个交代,我们施家虽然犯了谋反之罪,但我亦有我的尊严。郎主是贵人,我是戴罪之身,郎主是天,我是地,我们之间有云泥之别。我原先惧怕于郎主,可如今我不了。”

“哦?你不惧我?”

她目光灼灼地继续道:“作为姑娘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如今我名声已毁,又是朝廷要犯,我家人远在边疆,兴许此生我不复相见,这样的一个我已经再也没有能够失去的了,大不了便是一死,死已无惧,又何需惧怕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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