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694)

风吹得林木萧瑟倒伏,影子晃动,满山满院的厉鬼冤魂。

楚晚宁脸色煞白,他紧紧盯着墨燃,目如鹰隼:“你,都不记得了?”

心如擂鼓。

几许沉默,回答他的,是墨燃几乎迷茫地反问:“记得什么?”

鼓停。

那细小的喙惧终于将外壳啄破,铺天满地的怖意狂涌奔踏,朝着屋内唯一清醒的人席卷而来,惊涛拍岸!

楚晚宁的头皮都麻了——他不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初墨燃说要给母亲写信,写了足足三百余封,说是要凑足一千封,而后在盂兰盆节的时候付之一炬,烧与地府的娘亲……

三百余封信,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他嘴唇微微发抖,忽然有了一种极其可怖的猜想。楚晚宁哑声道:“你……记不记得第一次瞧见天问时,你自己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墨燃道,“都多久的事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清。”

“你说你也想要这样的神武。”楚晚宁说,“你也想有一把天问……”

这个喝醉了的人就问他,眼神里透露一丝嘲讽:“我要天问做什么?是杀人,还是审讯?”

楚晚宁低声道:“蚯蚓。”

当年红莲水榭外,少年稚嫩青葱,笑吟吟地撑着一把油纸伞对他说:“可以救蚯蚓啊。”

但此时此刻,踏仙帝君眯着虎狼般的眸子,却是丝毫不解地:“什么蚯蚓?”

外头天雷破空,紫电贯夜。

轰隆隆的巨响。

楚晚宁蓦地抿了唇,褐色眼瞳微微颤动缩拢。

砭骨的寒意。

那天晚上,墨燃其实没有再对楚晚宁做什么。他喝的真的是有点多了,后来就捧着那些书信发呆。

再后来,墨燃伏在案前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仍在喃喃着:“什么蚯蚓?……没有蚯蚓……”

忽地有劲风吹开窗,砰的一声响,山风夹杂着大雨灌入,蓦地灭去了窗边的几盏灯火。

屋内骤暗。

楚晚宁立在墨燃身边,唇齿发凉,低头看着这个沉睡的男人。脑中那种不确定的念头越来越清晰鲜明——墨燃为什么会不记得这些零散的往事?为什么会选择性地忘记掉了一些纯澈的过去?

是因为喝醉了?因为巧合?还是……有谁刻意抹掉了他心中的善念呢。

伏在桌上沉睡的踏仙君轻声咕哝了一声:“冷……”

楚晚宁的血都凉透了,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听到墨燃说冷,本能地就慢慢走到窗前。

抬起手,将窗扉合拢,挡去了外头的风风雨雨。

做完这些,楚晚宁却没有走,他怔忡地,将额头抵在镂着蝙鹿花纹的轩窗上,指节泛着白玉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从衣襟内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灵符。

升龙符。

他已经没有灵核了,墨燃觉得他完全不能再动用任何法术,所以那些楚晚宁曾经的符纸,他也懒得收走。

事实上墨燃这么做也没错,楚晚宁咬破手指尖,滴了十余滴鲜血,几乎都透了升龙符纸,那上头的小龙才无精打采地浮了出来。

它浑身都散发着虚弱的光,有气无力地仰起头:“啊……楚晚宁……好久不见……”

小龙立都有些立不稳,龙爪子在纸上迈了几步,就又啪嗒一声瘫回纸面。它有些委屈又有些茫然:“你为什么那么久不找本座呢?为什么又只给本座那么一点点灵气……唔,真的是灵气……连灵力都算不上……你怎么了?”

“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楚晚宁轻轻把它捉起来,放到手掌上,“请你,帮我一个忙。”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小龙叹息着,但它的力量与楚晚宁息息相关,所以它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太多,蔫头耷脑地,“你说吧,这次想让本座替你做什么?”

楚晚宁带着它,把它放在了熟睡的墨燃耳鬓边。

指捏成拳,没入掌心。楚晚宁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去尽力试一试,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法咒。”

其实,初时那个灿烂驯顺,连蚯蚓都舍不得害死的少年,最终竟成魔头。

他作为师尊,怎会没有丝毫的猜疑?

眼睁睁看着徒弟杀死了薛正雍、王夫人、杀死了姜曦、叶忘昔。

屠尽了儒风门。

踏尽了枯骨。

他看着墨燃杀戮,看着墨燃满手血腥,脸上身上都溅满热血,站在死人堆里朝自己回眸狞笑。

他痛心之余,又何曾不觉得怪异?

墨燃原当不是这样的人。

可当小纸龙竭尽全力,替楚晚宁在纸笺上奋力涂抹开一个符咒形状的时候,尽管有所准备,楚晚宁还是惊呆了。

钟情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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