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124)

“谢……谢皇上……”杨定少有地有些结巴,若非脸黑,只怕都要泛起红晕来。任臻却转了话题,低声问道:“这些日子来,苻坚可曾严加看管?”

“这个……”杨定顿了一顿,似在组织语言,但到底不擅说谎,没几句便支吾不下,干脆放弃地道:“末将不敢忘弃旧恩,亦未曾禁锢天王。只是请他不要擅出营房,在末将军中,则出入不禁。毕竟如今长安城中还有不少人想要他的性命。”

“杨定,只有你敢这么直地同朕说话。”任臻一指杨定,又是一笑:“……罢了。朕忍了你。横竖你没有多少留在长安的时日了。”

听者有意,一直寸步不离随侍在旁的什翼珪垂着头飞快地瞟了一眼杨定——听慕容冲言下之意,似乎真要抬举杨定带兵去萧关了——不过就是区区一个降将,杨定怎就会这样得慕容冲的信任!

任臻被恭而敬之地领上正中御座,来了的臣子们纷纷跪下行礼问安,任臻一摆手,随和地道:“今日本就求个君臣同乐,不必拘束,都坐。”

任臻既要显示亲民,众臣便也多少咋着胆子落座,同时已有不少人难耐兴奋地讨论起一会儿的比武情况了。什翼珪双上捧着一只鎏金玉如意过来,任臻接过,问:“到时辰可以开始了?”什翼珪轻一点头,却又微一摇头。任臻虽然面上含笑,眼风却已迅速在两边扫了一遍,他将身体微一后倾,什翼珪立即俯身,听他耳语道:“慕容永没到?”

什翼珪亦悄声答道:“我已让人暗中跟着上将军,说是今日卯时不到,上将军便已离府出门,却不知为何,没往城西这边来——全场也只有他一人没到了。”

长安城四大兵营皆在城郊,彼此之间的确路途不近,但就算慕容永一一巡视过去,到威远营无论如何也不用走上两个时辰。任臻正在暗中猜度,忽听辕门外一声高亢唱名:“上将军到!”

什翼珪闻言,便忍不住直起身向外看去,果见慕容永大步流星地昂首而入。

慕容永一袭玄色锦袍,敷朱龙纹,领口围着一簌紫貂毛,腰间竖着一条缀玉镶金带,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端的是贵气逼人,进场时除了任臻,大大小小的文臣武将皆忙不迭地齐齐起身问好,皇叔慕容恒也亲自过来一把抓过他的手,亲亲热热地笑道:“叔明来迟了!”

慕容永微微颔首回礼毕,亦笑答道:“一大早去了骄骑三营巡视,耽搁了些。”说罢方似想起什么似地,忙转向任臻躬身一拜:“还望皇上赎罪。”

任臻闻言,也不回应,懒怠似地扬手一挥,如意猛地击中铜磬,金石之声顿时响彻全场,萦绕于天地,久久不散。两排兵士吹号擂鼓,礼仪官高声唱诺,群臣俯首,三呼万岁。任臻这才起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对慕容永微微一笑:“上将军如果是忙正事,朕……又岂敢怪罪?”

大赛既已开始,便少不得拳脚相加好一番打斗,为立体统分尊卑,两大擂台分为将官组与校官组,同擂者则不分品级贵贱,赢者晋级,校尉组拔得头筹者可入将官组打擂——言下之意,便是当场便能得破格擢升、封坛拜将;至于将官组,自是封赏更厚。故而下场参赛的无不竭尽全力,各展神通,全场观战的尽是好武之辈,虽有皇帝在上,但不一会儿便都忍不住鼓噪呐喊起来,为各自的长官助威喝彩,场内一派喧哗。

慕容永方才被当众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巴掌,此刻却是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个喜怒来,只是端坐于首位,近于麻木地观战,在那喧天的热闹中时不时对身后副将道:“此人百招之内可败对手,身手可用,事后着其来府上见我。”

“……此人虽败,但力大无穷,悍勇无比,若是鲜卑人,可为大军前锋。”

“上阵杀敌岂是儿戏,那人尽是中看不中用地花招儿,要来何用!”

副将命人记下,连连称是——慕容永竟在这点时间里,将参赛的大大小小的鲜卑将领全都记在心里,已想到日后练兵治军,提拔罢黜人才之事。

此时场内忽有掌声暴起,与慕容永并排的慕容恒与其子慕容钟已忍不住抚掌喝彩,慕容钟忍不住伸头越过父亲对堂兄道:“那小子好生厉害!兄长可见到了——一下子就刺瞎了对手的一双眼睛,在十招之内制胜,怕是今日最出彩的新人了!”

慕容永垂下眼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只是出手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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