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132)

他是在赌,输了固然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赢了却能圣眷优渥青云直上!

什翼珪低下头,在一片模糊不清的阴影中缓缓地开口道:“穆崇,你若真心听我的,便牢记一句话,我们是皇上的私卫,亦只须听命于他一人——慕容永就算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军统帅,也管不到我们头上!将来若有个万一,两虎相争择其一,我们不能有半点犹豫!”

穆崇听地不甚明白,却还是点头应了,模模糊糊地也知道自己这个同乡同族的“大哥”比他心思深重地多,所言所行,大概都是正确的罢。

更深露重,慕容永的上将府却灯火通明,满屋里的人或站或坐,都是一脸忧惧神色。

慕容恒见在座诸人皆愁眉苦脸的,便开口道:“都听说了罢?前日忽然下旨要查四营兵器储备,查兵器储备是假,查杨定被毒伤一事是真——几个负责的军需长史都被扣在宫中审问,数天不得轻出,连内宫防卫都严密许多,竟探不到一点内幕。”

一慕容氏亲贵在旁忧心忡忡地接道:“皇上此举怕是意在敲山震虎。谁不知道除了皇上,有权随意查验调动兵器库存的——只有上将军啊!”

慕容钟嗤了一声哼道:“也不知谁暗中做的手脚,竟敢栽赃当朝上将!区区杨定,外族降将耳——就是真死了,也不值什么!可这些天皇上免了我等进宫小朝,总是托词着避而不见,怕是已起猜忌厌弃之心了。”

慕容恒深以为然,这借刀杀人毁尸灭据之事若坐实了,虽是捕风捉影却正是是自古人君最忌讳的,若真要借题发挥认真追究,只怕能在长安城中掀起惊涛骇浪:“叔明……不如你进宫去向皇上坦白,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你们在阿房之时,可不至这般生分猜忌啊!”

慕容钟先忍不住了,猛地起身摇头道:“父亲!现在是讲感情的时候么!方才宫里又传出消息来,说皇上调了五百威远营兵马‘协防’未央宫,再加上原本就驻扎未央宫的八百虎贲营,共千余人马——干什么都够了!依我看,皇上是要鸟尽弓藏过墙抽梯了!与其为鱼肉,不如做刀俎!”

这话说的太过惊心动魄,在场诸人皆是一愣,刁云一贯为慕容永马首是瞻,此刻见慕容永沉着张脸没搭腔,便迟迟疑疑地道:“难道……要先下手为强……”

“畏首畏尾地能做甚大事!”慕容钟一贯果敢冲动的性子,在慕容氏众亲贵中也是头一份的,此刻瞪了他一眼拧眉怒目道,“咱们也调兵!连夜派人围住金华殿,兄长手上有三营精兵,刁云又是禁卫统领,怕甚?!”

“逆子!你要逼宫么!”慕容恒被这赤裸裸的话气地吹胡子瞪眼,慕容钟梗着脖子应道:“只要将来还是慕容氏的天下,儿子这便不算谋逆!皇上从前可未见就有多高贵,如今军中还有传言——皇上攻下新平后并未杀了那死仇苻坚,还收藏起来不欲人知,焉知是不是——”话未说完便忽然被一道破空之声中断,他不及回神,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刮,登时青青紫紫地肿了老高!

慕容永缓缓地收回手,神色阴沉地可怕:“皇叔,您要是管教不了儿子,我不介意代劳,看看这狗嘴里都吐出什么话来!——不怪人看不上我们慕容家的,有事宁可去倚靠外人,原也是咱们自己上不得台面!这才复国多久,又准备窝里反了?!”

慕容永上位以来,平常驭下之时虽总是不苟言笑,但为了团聚势力收买人心,对慕容家的各个亲族却也向来客气,以拉拢结交为主,从未这般声色俱厉的斥骂。故而一时间全场寂静,噤若寒蝉。

慕容钟少年气盛,从未如此丢人过,一张脸胀地通红,刚欲辩驳,又被慕容永反手狠抽一记:“你这话是灭门的罪,我留你狗命不去计较,是不想把事闹大!都给我听清楚了!我大燕国的皇帝只有一个——便是景昭皇帝的嫡子,建熙皇帝的亲弟——慕容冲!谁有二心以致祸起萧墙使我西燕步当年前燕灭国后尘,我慕容永格杀勿论!”

这下连慕容钟都不敢再造次多嘴,慕容恒忙上前把儿子望自己身后一推,不无忧心道:“既如此,叔明还是夤夜进宫求见皇上辩白一二吧——明日便是半月一次的大朝,若皇上彼时突然发难,我们毫无准备,难道就这么轻易认罪?”

慕容永转过身,重新落座,伸手端茶,平平淡淡地道:“进什么宫?认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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