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135)

“谁说的?”帐外一声轻笑,任臻掀帘进来,“刚收到线报,东边儿出事了。我那好叔叔让他儿子慕容宝带兵逼近潼关,说是说借道而已,谁信呢?杨定,你替朕去东线,压一压场子吧。”

此言一出,二人皆惊,杨定回过神来,忙起身见驾,任臻随意一摆手免了,“刚下朝就溜过来,别再摆虚礼,烦着呢。高高在上惯了,多被人三跪九叩几次,怕也得变成自以为是的大榆木脑袋了。”

“大榆木脑袋”轻咳一声,吃一堑长一智,不与他磨嘴皮,转头对杨定一点头道:“我来看看你的伤,这便走了。”任臻挑眉道:“吕光遣使复信了,你也不听?”

苻坚停住脚步,却不甚相信他的一贯人品。任臻则自动屏蔽他怀疑的目光:“吕光愿出兵与我大燕合攻姚秦,交换条件是礼送旧主苻坚西归——苻天王,看来你虽墙倒众人推,到底旧部中难得还有一二个良心未泯的嘛。”

杨定扶额:若说刚救回苻坚之时,任臻还装上几分一笑泯恩仇的模样,近来可是全然做自己了,唇枪舌战,不把苻坚刺激到爆青筋绝不罢手。苻坚却知眼前此人并非那个慕容冲,便浑不在意,淡淡地道:“皇上真愿一诺千金,送我去凉州?”

“当然呀。”任臻做大吃一惊状,“你的吕大将军倒是用心的很——他说是说派其子吕纂‘亲奉天王仪仗跪迎还朝’,却陈兵于陇山东麓的大震关止步不前,让我们派兵护送你直到凉都姑臧城,双方密议缔约后,才肯出兵沿陇山北折萧关与我慕容氏大军会师夹攻姚秦——所以,时间宝贵的很,我扣着你人做什么?白费口粮么?”

其实在场三人一听都明白了,吕光这是起了争利狐疑心,合兵之前定要先见到苻坚,且双方细谈好了战利归属城池瓜分才肯出兵,也是在观望姚秦西燕大战,谁占先机——标准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算盘打地有够响。若是不见毫发无损的苻坚,得,还合攻萧关呢,没调头杀来长安就不错了——且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么:是慕容冲不守信用言而无信,他们是为故主尽忠,怎么打都有理,那才叫师出有名。

苻坚沉吟道:“若我得归陇西,从前允诺依旧有效,姚苌慕容垂,我会帮你解决——不过,杨定我要带走。”

任臻心中暗自冷哼,等你真能当上后凉之主再说吧?他还真不信吕光会孝子贤孙到把已经到手的帝王基业拱手相让,怕只是做个样子,只不定还有什么暗招呢。但表面上还是瞪圆了眼做出一副甚是无辜的模样来:“杨定早就与我有约在先,他是客将,非我部下,你要回陇西,他自要跟着去的!只是,我们北征在即,潼关又告急,杨定总得先帮我挡一挡慕容垂去。”

苻坚一皱眉,直觉此人果然包藏祸心不肯松口,任臻则见杨定一脸为难便叹口气道:“慕容垂怕是见我军有了异动才发兵过来探探虚实,最好还能让他趁火打劫一番。若是不派个得力稳重的战将去,真挑起了战端,引他来攻,那就是两线作战,战线拉长,供给太难,粮草赋税都要再增,老百姓还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呢——这不就正衬了慕容垂的心?不怕说实话,我们家的人都是深恨这位吴王的,我怕派别人去,北边儿还没平定呢,潼关就火急火燎地打起来了!”

他这番心急如焚苻坚看在眼里只是暗自冷笑——若说初见之时还有几分迷惑,现在已完全将他与当年的慕容冲分裂开来——慕容冲秉性偏激刻毒,但论奸狡则万万比不上眼前这位了。

杨定还在犹豫,任臻赶紧趁热打铁道:“何况此去潼关,沿路不少巨匪盘踞顽抗,正好带着你的威远营一路剿灭——以杀代练,原就是最好的练兵之道。这威远营为你一手所创,如今军容未整、军威未盛,你要半途就弃了他们?”

苻坚听到此处已知事无可圜,只得出面道:“既如此,你先不必随我回姑臧了。”

杨定闻言感激道:“大哥放心。我一平定战事,即刻回长安卸下兵权,往姑臧投奔您!”

任臻亦感动地一拍杨定肩膀:“届时朕水酒三杯,借兵三千,送你出长安!”

苻坚声色不动,唯微笑点头而已。

待商讨事毕,二人先后出帐,已是玉兔高悬。四下无人之时,苻坚忽然低声道:“我不信潼关事了,你就会让杨定去姑臧。”

任臻知他方才一番剖白也只能唬住杨定,便一笑道:“他是何等样人你不知么?那才是认死理的榆木疙瘩,既是认了你苻天王做大哥,死都要跟着你呢,我又岂能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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