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165)

蒙逊闻言皱起眉来:“那老头自己摔下马来受了伤,和我什么关系?”

任臻道:“除了你谁敢这般肆意嚣张?昨日你还当众威胁他要动手教训,不是你是谁?”

“说一句话就能坐实了这罪名么?!”蒙逊勃然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伤了那老头儿!?他不过是个有名无权酸腐老儒,小爷要教训他还需夜半避人?!小爷便是真动手结果了他,也不惧任何人秋后算账!”

这小霸王占着沮渠氏手握重兵镇守边关,便这般嚣张!任臻深吸了口气,一时却驳不了他——到底也没人亲见是蒙逊驾马行凶,此刻这少年怒气冲冲地瞪大了双眼,虽是目露凶光凶神恶煞,却让人联想到垂危挣扎的幼兽,凶猛无惧却又带着几丝委屈。

他冷着脸道:“你在我面前振振有词有何用?天水郡守之子负责一郡治安卫戍之责,要他相信才好。他手上虽没多少人,但若是心怀仇怨陡然发难,你我怕也难全身而退。”

“区区一个守城门的,胆敢动手怎的!”

“你们沮渠氏麾下匈奴骑兵就是再骁勇善战,却也远在陇关——须知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任臻一字一字地道,“你大可以让你哥哥事后再挥军来此为你报仇。”

蒙逊拧着眉,显是还在生气,半晌后硬着声道:“那要我如何?难不成要小爷给他赔礼道歉?!”

任臻一扬下巴:“现在还有别的法子么?”

“做没做过没人看见,昨日你的威胁之语却是众人都听见了的。我们只是在天水稍作补给休息本就没想多留,你若忍不住这一时之气就是给此行横生波折——护送苻坚入凉州关系燕凉二国邦交,出的差池你我谁担待的起?!”任臻语气微缓,又道,“何况你只要赔礼,不用道歉。他既只是说‘为马所惊失足受伤’,那你犯不着自己认罪,他们也受不起。给个虚礼致意,安抚下那俩父子就好——你也不至丢了面子,可好?”

沮渠蒙逊被他软硬兼施磨地没了性子,只得一抽鼻子,昂着头道:“好,去便去!小爷还怕他们?!”

任臻虽软硬兼施连消带打地劝服了沮渠蒙逊,但又怕他去郡守府拜见赔礼时又忍不住那一时之气,众目睽睽之下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便不许他独自去——可苻坚是不便也不必出面的,拓跋珪…估计还会私下里煽风点火一整这心高气傲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他只得择了些礼物亲自押送,额,是陪同蒙逊上门。

任臻原以为郡守夜半摔伤既是已得医治,伤也重不到哪里去。谁知郡守年迈,又素无缚鸡之力,整个栽进沟渠里再囫囵翻折过了身子,抬回府中已是动弹不得了。他见榻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僵硬趴卧虚弱呻吟,不免唏嘘,顺带着剜了一脸无所谓的蒙逊一眼。

他也不指望蒙逊能先开口说句人话,只得一挥手先示意下人奉上礼物,又挤出关切的笑容来上前道:“听说昨夜郡守大人一不小心失足落马了?如今可觉得如何?”

天水郡守不识任臻,却也知道沮渠蒙逊是何人物,能让这小霸王俯首帖耳的又岂是寻常人等?当下颤巍巍地道:“二位将军抬爱,下官不甚惶恐。下官微末小伤,无碍,无碍…”

蒙逊忍不住出口道:“还能一气儿说那么多废话,可见当真无碍。”

任臻猛地一脚踏上他的足尖,沮渠蒙逊一时不察,疼地倒抽冷气,差点跳将起来。此时榻旁一直伺候的一个壮年男子忍不住道:“无碍?父亲这伤拜谁所赐?今日倒还故意上门探视,真不愧是沮渠氏立下的好规矩!”那瘫在榻上的老者闻言浑身轻轻一颤,忙喝道:“住口!二位将军都是贵客,岂容你放肆?!”

任臻上下一打量,便知眼前此人必是天水郡守那带兵守城的儿子了。他把蒙逊往自己身后一搡,和颜悦色地道:“无妨无妨。我们既是客,自要礼敬主人三分,还谈什么放肆不放肆呢?只是少爷既一心侍疾足见孝心,怎地方才又公然驳斥父亲的话?难道郡守大人说‘无碍’反倒是诳语了么?”

蒙逊虽还在气任臻下手狠,但此刻见他一张利嘴将人堵了个有口难言,不由复又自得起来,在任臻背后冲人龇牙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谁知任臻如脑后生眼一般,立即后退一步,又是重重一脚踩上,顺便冷冷地用眼角余光瞟了蒙逊一眼,蒙逊吞了吞口水,决定还是保命要紧,少说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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