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181)

苻坚顺势握住那手细看——还是如记忆中一般纤长白皙,连指尖都泛着几近透明的粉,这样玉雕也似的一双手本不该有任何伤痕——从前没有,以后更不该有。苻坚心中莫名一抽,随即惊觉自己竟又将这双手的主人想成了慕容冲!任臻哪知他心中所想,轻咳一声抽出手来,又粗声催促道:“快点上药!”

苻坚一直沉默,任他在后翻田犁地一般地大力动作,仿佛已经察觉不出痛来,任臻忙地鼻尖冒汗,最终才松了口气:“可算好了!”尤怕包扎地不够厚实仔细,又伸手在他健硕的宽肩上来回抚摸以确定还会不会再磨到伤口,苻坚忽然挺身而起,匆匆地道:“我的伤本就没事儿了,你何必如此多事图惹麻烦?”任臻怔了一下,不由隐隐生出几分火气来——他何曾为谁这般上过心,这苻大头还嫌弃?!刚欲反唇相讥,忽听所居的窑洞外由远及近地传来摩诃的声音:“壬至,我寻思着你手上伤口光外敷还不够,特地找了些草药来给你内服——”

任臻立即操起桌上苻坚的外袍往他身上一丢,自己转身迎出去拦住摩诃,满面含笑地道:“多谢挂念。”摩诃果然献宝似地拎着小捆药草进来,见到刚刚整好衣服的苻坚倒是一愣,直觉地道:“付大哥也在?”

苻坚一挑眉:这也是他的住处,不在这窑洞里,他是要让他出去餐风宿露?面上却淡淡地笑着应了,亲自上来翻了翻那些药草,果然都是对症的,便道:“有心了。”说罢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开。摩诃有些莫名:“付大哥怎么了?”

任臻磨着牙哼了一声:“别理他——大头症又犯了。”

第58章

苻坚与任臻藏身于麦积山不过权宜之计,恐官府追捕对摩诃自然是以化名告知。任臻直觉地将当年慕容永只身入长安时所用的假名信手拈来,便也成了“壬至”。耳中听着摩诃嘘寒问暖不住口地唤着“壬至”,不由心中一动,想起远在长安的慕容永来。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必是运筹帷幄忙地无暇分身了罢?他明知道他最重视的便是慕容氏手中的权柄,偏又设计他亲自下令撤换慕容恒父子,不得已改封杨定为帅接手北面战事,只怕慕容永心中早已气苦了他。来日回到长安,又不知对面相逢,会是何光景。

这样,也好。

任臻微微叹了口气,这边厢摩诃已经巴巴地将药煎好端上来,一面惋惜似地直盯着任臻的手:“可万万不可留下疤啊。”任臻莫名其妙地回过神来,完全不觉得留疤有啥好“万万不可的”,莫说是手,便是慕容冲这小白脸上留下一道两道的疤痕他也全不在乎。耳中听摩诃又道:“壬至,你不是陇西人氏吧?我们氐人都粗,生不出你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

任臻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药,心里恨不得给慕容冲这张招蜂引蝶的小白脸上划上几道,他就不信若顶着他原本那张男人味十足的面皮,还能引来这么多瞎了眼的狂蜂浪蝶!他粗声道:“男儿丈夫要细皮嫩肉做甚?!又不能多几分气力多吃几顿饱饭多讨几个婆娘!”

然则这摩诃也不知怎的从此便对他上了心,时常有事没事便过来寻他说话,连平日份内的活计都给减免了许多,任臻再佯作无知便不像了,但又不好翻脸,且凭心而论,他对这心无城府的大号孩童倒是不甚讨厌——他现在最怵的反倒是沮渠蒙逊这般看着野腔无调嬉笑怒骂实则一肚子坏水的腹黑少年。

但真当摩诃一脸认真蹲在他面前要与他互为契兄弟之时,任臻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他深吸口气:“你要同我上契?”摩诃严肃地一点头:“你放心,我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总能照顾你温饱无虞,这粗重活计你便再也不用做了。”

任臻摸着面皮一点头:“恩哼,你的意思是要做我的契兄?”见对方忙不迭点头,他便问了摩诃的生辰,而后道:“我是己未年生的,你是癸亥年——整整小了我五岁,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么做我的干哥哥?”摩诃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已经二十八岁了——慕容冲本就生地白皙俊秀,年少之时自面若好女雌雄莫辩,多年征战后姿容依旧不改,独添了几分阴鸷狂暴之气,待到任臻重生,便又渐次化去他眉宇间的刻毒戾气,看着更显年轻了。他吞了口口水,转折地甚是艰难:“年岁…年岁也并非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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