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38)

苻坚还未说话,忽见一人影闪过屏风在他面前刷拉拉地单膝跪下:“陛下若不信末将,末将可单骑入阿房,麾下五千仇池兵全扣在长安以为人质!末将既带了子弟兵入关,就没有抛下他们的理儿,陛下明鉴!”

这一出太过突然,连苻坚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窦冲拔剑怒道:“杨定!你以为还在你的封地仇池吗!单你这项君前无状的罪,我就能斩了你!”

“国事相关不能不急!陛下赎罪!”杨定丝毫不为所动,眼中唯有苻坚。

苻坚此刻方呵呵地笑了一声,和颜悦色地道:“卿为国为朕方才擅闯,何罪之有。”淡淡地瞟了一眼窦冲,便让他悻悻地挥剑入鞘,“朕思虑再三,若灭慕容冲当以卿计为佳,只是如何筹措,当从长计议。”杨定俯身再拜,轰然答应。苻坚又是再三劝慰方命他退下。

窦冲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杀气毕露,道:“陛下,杨定这厮——”

“住嘴。”苻坚缓缓起身,魁梧的身影在背光处竟有片刻模糊的颤抖,他道,“你以为现在,还是朕当年的建元盛世?”

昔建元四年,世勋樊世君前无状,扬言要杀丞相王猛,他便命金瓜击顶,朝堂上百官颤颤,大气不敢出,从此皇威浩荡,众氐臣服。罢朝之后,他对王猛道“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王猛躬身道:“陛下乃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他闭上眼,此一时,彼一时。 ”平燕定蜀,擒代吞凉”的大秦帝国,与他的肱骨重臣王景略一起,都成昨日黄花了。

他挥开窦冲急欲搀扶的手,吐出一口浊气:“朕没事,挺得住。”

无论他是不是真龙天子,他都永不认输!

任臻将军报一摔,啼笑皆非:“韩延段随高盖三军都报遇见仇池重骑,不敌大败——若都说的是实话,这杨定该是识得移形换影,才能同时出现在这么多地方!”

姚嵩替他堆好军报:“昔日一战,大家都被杨定吓怕了,故而一遇见秦军就不战先退,又谎报遇见杨军,好推脱责任。”

任臻咬着毛笔杆子道:“这‘恐杨症’可要不得。我估计其实秦军未必真有余力再大战一场,可若是他们每派出小队侵扰,燕军就退避三舍,这战怎么打?”

“简单。杀了了事。”

任臻抽出笔杆,轻点姚嵩光洁的额头:“你说你生的这般好看,怎么心肠这么狠?”灯光火烛下姚嵩笑颜盈盈,宛若好女:“皇上不喜欢,我改便是。”

“我喜欢你对别人狠,但是别对我,我会伤心的。”任臻似假还真意有所指地装可怜,姚嵩一时气闷,撇过头去,半晌弃了笑容,轻声道:“杨定入关,我不知情。”

任臻轻扯嘴角,将他下巴扳正:“你那父王巴不得我后院起火呢。”姚嵩有些难堪地皱起眉,眼睁睁地看着任臻倾身靠近,将吻未吻似地在他耳边道:“你父王是你父王,你是你,我知道……也很高兴。”因实在贴地太近,任臻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姚嵩挣不开他的禁锢,干脆闭上眼,眼睫扑簌颤抖,却不知是期待还是抗拒。

等了须臾,对方还在僵持,姚嵩忍不住张眼却见任臻一脸捉狭的笑,方反应过来他又被耍了,不由恼恨地起身要打:“皇上!”

任臻哈哈大笑,松手起身,绕着桌子要躲,平日里他在三军众臣面前还装上一装,在慕容永和姚嵩面前则一贯如此没大没小从无架子,任臻跳出房门,抬眼便见慕容永站在走廊不远处,赶忙道:“慕容将军速来救驾!”。不想话一出口,慕容永与姚嵩皆恢复了正行,俩人互看一眼,又都不苟言笑讳莫如深了。

慕容永过来要跪,任臻忙挡住了,“诶~你伤还没好,不能乱动,坐下坐下!”拉着慕容永进屋坐下,姚嵩拢了拢散下的发丝,也跟着入内端坐,任臻道:“找我?怎在外傻站着也不进来?”

慕容永平静无波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过一圈,面无表情地道:“杨定神出鬼没,袭扰我军,防不胜防,我想了个法子,待他再来搦战,则必能生擒杨定。”

“哦?”任臻来了兴致,见他展开一卷图纸,一字一字地道:“陷马坑。杨定所恃,乃其重甲骑兵,不畏刀剑不惧冲撞,合起来就是铜墙铁壁,分散开又能冲锋陷阵,故而若我军主动出击,双方以骑兵对阵,则暂时没有胜算。杨定来战,可先在紧随寨栅之后挖陷马坑,仇池骑兵笨重地很,他们在冲过第一个防线后,必然不及跃起,定会深陷连环陷马坑中,若坑中布满铁蒺藜等物,则就算他们周身覆甲,马腹也定然是柔不设防——如此,甲越重,陷越深,定叫杨定又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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