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462)

慕容垂一直等在军营之后并未露面,任由他的替身带着全副武装明火执仗地在漳水东岸耀武扬威,很快侦骑送来第一封战报——

“报!慕容冲点齐两万兵马出台壁大营!”

慕容垂不为所动,闭目养神。

“报!慕容冲带兵朝轵县方向急行!”

慕容垂还是不为所动,闭目养神。

“报!慕容冲部全军已过长子,继续南下!”

慕容垂睁开双眼,霍然起身,天子剑猛地出鞘,铮然作响:“凤已离巢,破之何难!击鼓传令!三军变阵,抢渡漳水,强攻台壁!”

云云兵法本就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慕容冲,你道朕是虚张声势意在局外,朕偏就声东击西反向行之——台壁大营,你保不住了!

慕容垂全军压境,台壁城岌岌可危,任臻这才惊觉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慌忙率领南下部队北回救援。慕容垂一面在台壁之南摆开阵势,以逸待劳,一面却暗命慕容农率军埋伏于漳河涧下。双方主力在潞川至台壁一线爆发决战,血战正酣,慕容垂中军忽乱,阵势顿时松动,开始向漳河撤去,任臻急解台壁之围,只当慕容垂军中病发,亲自指挥部卒奋勇追击,谁知正中慕容垂的伏兵之计,被从旁杀出的慕容农部截断首尾,西燕军猝不及防之下乱做一团,进退维谷,在自相践踏之间,死伤无数,漳水为之不流。任臻在虎贲营的拼死护卫之下突围而出,收拾残部,退守长子,台壁沦陷——是役也,慕容垂得屯粮数千石,俘虏上万人,大获全胜,史称“台壁之战”。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远在漠北的拓跋珪一目十行地看罢战报,缓缓地揉做一团,面色铁青。

沮渠蒙逊一扯嘴角,凉凉地道:“大将军,你家皇帝兵败如山,困坐愁城,当如何是好?”

一旁的叔孙普洛生怕这位主儿头脑一发热,做出什么“救主扶危”的义举,忙道:“大帅,北线战事我们已有了全盘计划,最后关头万不可横生枝节啊!”

原来后燕军队倾国而上,出塞迎敌,兵多将广,打前锋的又是虎将慕容麟,声势不可谓不壮。拓跋珪采取战略转移、诱敌深入之计,且打且退,自云中一路退往朔方,吸引慕容宝带军沿着黄河纵深追击近千里,战线绵长之下,补给已大大不力了。与此同时,派大将贺兰隽率精骑一万东渡黄河,绕到后燕军队背后,截断塞上通中山、邺城之路,彻底断绝了他们与慕容垂之间的通信联络——慕容垂因别有盘算未曾亲征漠北,但对初挑大梁的慕容宝却不甚放心,三五不时就要他们汇报军情做出批示,两地信使往来不绝。所以后燕军队开始的几场胜战与作战方针实际上都出自慕容垂之手。

然而如今后燕军深入漠北,又被拓跋珪切断了与国内的联系,统帅慕容宝不仅不知道拓跋军在黄河对岸的动向,也完全失去了慕容垂的军事指示和起居近况。如今与拓跋军对峙黄河僵持不下,进而不得、退而不舍,后燕军队数月以来积累的锐气逐渐消散,军中开始弥漫起一种彷徨犹豫的情绪。

只要这攻心战越演越烈,再待得数月,黄河冰封,他们便可轻骑过河,势如破竹地发动反击决战,怎能此刻罢手?

拓跋珪冷冷地扫了叔孙普洛一眼,阴沉沉地一语不发,却还是蒙逊哈哈一笑:“大将军,你现在该烦恼的不应是救与不救的问题吧?”他抬眼望向拓跋珪,鹰眸之中戾光忽闪:“就算你有心救驾,只要你一率军南下入关,长安方面便决不会任你长驱直入,必定重兵以待,一旦这时候闹起内讧,困在长子的皇帝陛下只会更加危险。”顿了顿,他又轻声道:“坐镇长安的尚书令姚嵩是何等样人,我比你们都清楚——他在谋划算计之时,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慕容永!”姚嵩气急败坏地冲下御阶,展开双臂拦住刚刚自益州班师的西燕上将慕容永,“慕容垂新胜之下气势如虹,你的骁骑军疲师刚回,不加休整又赶往台壁,这是去送死!而且拓跋珪在漠北与慕容宝开战,若见关中空虚,难保那狼崽子不会趁机挥师入关!”

慕容永征尘满面,鬓角斑白,通红的双眼里俱是疲惫忧惧。他哑声道:“子峻,我要去救他。”

“你不能去!”姚嵩厉声道,“他把国都交给我,他说过有我在长安便万无一失,他说的出我便担得起更做的到!哪怕他身陷重围我也不能孤注一掷,拿煌煌长安,帝国安危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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