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604)

众人尚且反应不及,一时只见箭似流星,划过夜空,破雷裂冰般地追风而去,嗖地一声正中戟上小枝,连戟带玉一并射倒,深深地钉入土中,白簌簌的箭尾兀自晃动不已。见者无不目眩神移,心下骇然——当真是辕门深处如开月,一点寒星中小枝!

柔然士兵上前,用力拔出箭来,捧着两枚玉符飞快送到社仑面前:“启禀可汗,两片兵符全都完好无损!”社仑铁青着脸,接过查验——苻坚方才那箭其实取巧射中的是戟尖,震断了挂玉之绳故而兵符坠而不裂,确使两枚兵符合而不碎。

兀烈看地真切,此时方才有些回过味来:苻坚舍近求远其实是因为戟尖锋芒在夜色中会有反光更易命中目标;坚硬的兵器也更能够承重那一箭射来的千钧之力;就连接受社仑的刁难也是为了现在叫他在三军面前不敢矢口食言。

步步招招,都是谋定后动,绝无失手。

苻坚负手而立,淡然道:“如此,可汗可愿听我之言?”

社仑这下当真不敢对苻坚再有一丝小觑轻待之心,因道:“好,本汗言出必践,三国同盟至此而定——只是不知天王何时出兵?”

“暂做按兵。”苻坚微乎其微地一叹:“如今拓跋魏国内乱未起,不是动战争的最好时机。”

非他畏战惧败,只因他今生今世只有这一次机会,碧落黄泉一线之隔,实在是输不起了。

第163章

铸金大典前的一个月里,后宫贵人们全都离开寝宫,和工匠们一起汇聚于铸金坊每天学习如何手铸金人,为了自己和母家的尊荣无不竭尽全力。可纵使如此,铸金工艺对养尊处优的娘娘们来说实在复杂,成与不成多看运气,故而失败者仍十有八九——在这事儿上头拓跋圭又明文规定须凭己力完成,任何人等不得越俎代庖。

然而怎么可能呢?不仅宫内的娘娘们心急火燎,就是局外之人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卫王拓跋仪便暗中找来中常侍宗庆——他本是拓跋圭身边的内侍总管也是因为此事升任中常侍,专行场内监督之权——重礼馈赠之后旁敲侧击地打听铸金坊内的情形。宗庆不懂朝政却深知人情世故,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因而掩嘴一笑道:“贵人们这回都是遭大罪了。刘夫人这些天倒是铸出了一个金人,依奴婢看,大典当日,刘夫人倒还比旁人胜算大些。”

陪同的常山王拓拔遵便笑道:“如此兄长可该放心了。”

拓跋仪瞥了自家胞弟一眼:“有何可放心的?这个消息本王知道,其他人也一样会知道——手铸金人太多变数,或人为或天定。”当日他在武州山的怯霜祈祷上就是暗中使招弄坏金人再借着天意迫使拓跋圭早立皇后,谁知道自己这皇兄反其道而行之,也用手铸金人来选后,还引为祖制,叫人无话可驳。

宗庆眼一转,笑出了一脸褶子:“大王放心,有奴婢盯着,没人敢坏刘夫人的事儿。”

“这个自然。”拓跋仪笑道,“可要是…有人坏了别家娘娘的事儿呢?”

宗庆擦了下冷汗,强笑道:“大王说笑了。铸金坊这次选用的材料器具全由专人办理供奉,皇上还命崔议郎督办,防人作弊,您也知道他一向看不起我等阉宦,从无情讲,怕是——”归根结底,叫他在拓跋圭眼皮子下面搞鬼他还真不敢,这位主儿对内侍宫女可是喜怒无常、动辄处死。

常山王拓拔遵冷笑道:“你怕个小小的崔浩,却不怕卫王?”现在拓跋仪是亲王中的头一份儿,拓跋圭把总理宗亲事务的太常一职也给了他,摆弄个太监自是不在话下,宗庆脸色一白,就要下跪,拓跋仪却抬手扶住他的肩:“诶~中常侍不必如此,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就怕其他人不像本王这样善解人意,不说赵国公等家中有女为妃的,就是崔宏崔浩父子也有自己的打算,希望立非我族类的慕容氏为后,怕也是难保公平持正。万一真地有人搞鬼,中常侍不是白担了一个干系,却什么也没捞着?”

拓拔遵帮腔道:“宗庆,鲜卑八部怎么赞扬我大哥的为人,你是一清二楚,谁帮了他,大哥一定十倍奉还,退一步说,刘夫人还有个皇长子呢,将来之事你可要想一想。”

拓跋仪故意道:“罢了,宵禁将至,本王要出宫,就不劳中常侍了。”

宗庆眼皮一跳,连忙绕到面前跪下:“奴婢愿为卫王肝脑涂地!”

拓跋仪呵呵一笑:“不至于不至于,本王怎么忍心陷中常侍于不义,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呢?”他从袖中摸出一樽巴掌高的瓷瓶,悄悄递进他手中:“这秘制药水无色无味,人莫可察。将其涂抹在砂模之内,可以使得金水注入之时的凝固速度大为变缓,即便侥幸成型也会因为冷热不均而使金人裂而不碎,看起来就像自然产生的一样——中常侍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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