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605)

铸金坊内贺兰宓忽然一声惊叫,随即气呼呼地将火钳丢进水槽之中,立时冒出几丝腾腾白烟。不远处的大贺夫人一边盯着工匠们加大力度推动风箱以尽可能提升炉膛温度,一边随口问:“这次又怎么了?”

“姐姐,这金水溅到我的手上了!”贺兰宓看着手背上撩起的一串水泡,痛地花容失色,一把推开随侍宫女,嗔怒道,“为何要我等金枝玉叶做这种工匠活计?”

“手铸金人是我大魏祖制,以此选后乃是皇上之意,你休要胡说!”贺夫人因久铸金人不成而郁闷烦躁,根本没心思关顾娇气的妹妹。

“可我又不想做什么皇后!”贺兰宓见姐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气地将手硬是递到刘夫人眼前,“姐姐为了绍儿想做皇后,就不管人家死活了!”

贺夫人见果真一片红肿伤地很了,才神色微动,握住妹妹的柔荑沉思片刻,忽道:“确实伤势颇重。”而后便声称伤重,做张做致地要传太医,一直在坊外待命的晁汝因而得随太医而进,一见贺兰宓手上烫伤也不诧异,趁着众人忙于上药之际凑到贺夫人身边,听她忧心忡忡地低声道:“你可知刘氏已铸成金人?”见他点头便急道:“为何我迟迟铸造不成,宓儿贪玩好动没有长性,造不成也就罢了。可我都是照足了你前日偷偷递进来的书册来做的啊!铸金大典在即,可如何是好?”

晁汝略想了想,问道:“除了刘夫人之外,其余夫人可有成功的?”

贺夫人摇头道:“目前只有刘氏一人得手。虽说金人铸成与否还看大典当日的运数,可我这心里还是慌的很啊!”

晁汝摇头一笑:“夫人以为唯有刘夫人得天独厚是运气使然?”

贺夫人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过来,吃惊道:“有人暗中手脚,使我们都铸金不成?谁有这般大的能耐?!”

晁汝不慌不忙地道:“能这么大手笔之人自然能耐非常。他是想先从心理上制造恐慌,届时夫人一紧张,就更难铸成金人了。不过夫人放心,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果然不出两日,贺夫人便成功铸出金人,赤珠殿上下人等自是欣喜非常,早有人将此事报予奉旨监管的崔浩,这少年议郎只是波澜不兴地一点头,表示知道了。直到入夜,几个侯官果然依次回报:日前赵国公府以修缮府邸为名前往匠作司领了不少黄铜。

黄铜类金,熔点却大大低于纯金,掺入黄铜的合金可以克服炉温不够和凝固太慢的难题,铸造出来的成品又光华璀璨,与黄金一般无二,人们一般见到金人铸成喜悦尚且不及,又怎会有人认真细查地去勘验原料是否掺假。

为首的一名侯官道:“练习铸金期间,各宫娘娘们所用材料俱是每日供奉,赵国公的人辰时送料入坊,大人若是出面,可将他们拿个正着。”

春夜里崔浩轻摇羽扇,摇头道:“不,再等等看。”他为人小心谨慎惯了的,虽然种种迹象表明贺兰讷在宫中安插的那个高人终于藏不住狐狸尾巴已经开始行动了,但他还是要观望数天,放松那人的警惕——这一次他要捉贼拿赃、一举成擒。

如此数日,待离铸金大典只有一天之际,崔浩带着一大票人马在铸金坊外拦住了晁汝。

晁汝平凡无奇的脸孔上满是愕然之色:“崔大人这是做甚?”

崔浩瞟了一眼紧随他身后的侍从太监手中捧着的大锦盒,又将视线调转回这个丢人群里自己都不会看上第二眼的病夫:“晁汝,那是何物?”

晁汝微微地皱了下眉毛:“崔大人怎会明知故问?盒中装的——自是铸金原料。”

“哦?那可否打开借本官一看?”

晁汝错身挡开崔浩的手,强笑不笑地道:“大人说笑了。金子罢了,有何好看?”

崔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哼一声道:“对啊,金子罢了,怕谁来看?”

“皇上吩咐所有器皿工具和原料出库房后都须原封不动送进铸金坊。”晁汝总算看出崔浩是有备而来故意找茬,语气也转为强硬,“崔大人意欲抗旨?”

崔浩冷笑:“平日是我灯下黑,倒没看出你是这等伶牙俐齿之辈——我奉旨督察铸金事宜,查验原来乃是职责本分,岂叫抗旨?”

两人互不相让,正在撕虏之际,坊门大开,却是贺夫人闻风而出,见此情景不由也是心中剧跳,强定了定神,她转向崔浩,先声夺人地叱喝道:“崔议郎这是要为难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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