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曲(540)

朱砂收回目光,看着一节节的台阶,愕然发现心中本有的恨却空荡无凭,想到的只是他未纳她时的英姿焕发,难道真的是人死了,想到的只有好吗?

朱砂抬起脚慢慢的步上台阶,两旁的石像如狰狞的恶鬼俯视着胆敢前进的众生浮华,朱砂登上高台,功德墙上瑶瑶万字道不尽夏显一生的峥嵘岁月,如若没有她的参与,他的江山又将是怎样的绿意翻新。

可惜,走不回如果亦没有重来,朱砂蹲下身,扫开陵台上的尘土放上一瓶七里红:“可后悔了?”后悔没有让她陪葬,后悔他一手缔造出的太后。

空荡荡的陵墓发出刺耳的风鸣,绿木苍天的大树遮盖不住覆盖广茂的皇陵,空出的天际边缘白云漂浮、碧蓝如梦。

朱砂讽刺的微笑:“或许我该让我儿子来祭你……”还是恨吧,恨他得到后肆意夺取:“对了,你儿子有没有跟你说,你的陵墓里不会有我,你准备的凤棺睡下的不过是你宫里女侍的衣服……你的墓已经封顶,如果你还执意让我入凤棺……”朱砂笑的更加肆意:“恐怕要掘墓挖坟,不知重视埋骨地的你会不会不得安寝、做鬼不安……”

朱砂倒上一杯酒,跟她曾不能面对的人聊起了家常:“地下可有你的爱妃?她们可曾欺你对她们的愧疚,你也可曾愧对为你生儿育女的她们……”

朱砂想,以他的多情怎么会不会,他宠爱的三子令他骄傲的大皇子,都是他一手培养的国之栋梁,结果却……:“你的儿子……呵呵,不愧是你的儿子……”朱砂淡淡的为自己倒上一杯:“本宫该说他小不懂事还是情不自禁。”

朱砂把酒洒下,看着水渍在石墓上散开,眼中蕴含着几缕不安和惆怅。

“哎,你……”朱砂叹口气:“郑贵人她……”到底是心疼了舍不得杀吗?你本情柔何苦要晚年专宠后宫之一:“或许,如果不是我出现的太晚,我也不过是你后宫中苦苦挣扎的一个。”你的后宫多少美人?多少年华?曾经征战天下、举目无上的你也曾让我倾倒,可生不逢时的差距,得来的是却是不甘和不愿。

凭借年少时的崇拜我为你守这天下,养大紫儿,可你却睡在这里,再也不是战场归来时于万千人中抱着婴儿时的我说天下当平的豪言雄壮,也再也不是我要看官道期盼归来的英雄,实时弄人,还没来的及让爱刻骨,你以生生挖空了我所有的迷恋,以至于我连信都薄弱的自我唾弃。

“夏显……多想回到你曾抱起我的一幕,看不到你的野心不会沉迷你的气魄,不会心念你,时过境迁,我也站在了你的位置,比我小的他说的那层爱慕可是如我当年那样对你,可惜……都在错误的相遇,或许我该跟曲云飞走……”

朱砂扶着墓碑站起身,头有些轻微的眩晕,她站了一会抚弄着墓碑上雕刻的一戟战矛,眷恋中透漏着无边的恨,几经挣扎的交换,不过换来一声长叹。

“太后……曲太督已到。”

朱砂点点头,默然的转身下阶,已不想扰了死人的清净。

万福相扶。

走到一半,朱砂停下脚步,想回头看看那个人如今是什么样子,终是没动。

……

“皇上,太后去了先帝陵。”

夏之紫抬起头想了一会让汇报的人下去:“荣安。”

荣安快速跑进:“皇上。”

夏之紫有些期待的问:“太后可有交代?”

荣安垂下头,小心的摇晃脑袋,突然又抬起:“皇上,曲太督到了,要传召吗?”

夏之紫没了兴趣:“不用。”往日都是自己代替母后祭父陵,今年母后连这件事也不需要他了。

夏之紫合上奏折疲惫的靠在龙椅上。

荣安心疼退下,最近皇上一直精神不济,太后这次可把皇上教训的不轻,不知太后何时才能消气。

……

皇陵埋骨,风流险地,国之重守,即便是一方泥土也是天子天家,徐君恩记得,二十年前,他跟随先帝来这里挑选葬地,一转眼物是人非,就连该跟在他身边风流不羁的那个人如今也只是陪着儿子看看这天。

“她去祭他了?”

曲云飞看眼不远处打滚的儿子,口气漠不关心:“那又如何?”她如果想去谁拦的住。

徐君恩想想也是,往年她不祭并不说明她永远不去,但云飞的回答也太随意了……:“好奇你是不是介意?”

曲云飞嘴角讽刺的扬起,他有资格介意吗?“如果我介意还能挖了皇陵?!”他没有那么自找没趣,他不犯错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如果再让她抓了把柄,他岂不是没了翻身的余地。

他早看透了,朱砂想起他来,他就是人家的爱人,想不起来他什么也不是,或许就如朱砂所言,谁让他死皮赖脸的贴过去,不怪人家任意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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