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11)

待厅里沉寂下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秋叶去了清水殿沐浴,并未唤冷双成伺候。冷双成走去寝居点燃安神香,在香线上碾了碾,特意加了软迷粉末,还多设置了一个熏香炉。

秋叶穿好寝衣走向内室,伸手撩开垂幔时,迎面传来一点点暖香,他轻嗅一下,随即在唇边掠了一丝笑。

冷双成在幔布外照例请安,不期然第一次听到了回应:“画师之手极重要,力道不同,托染层次各异。”

冷双成听得心一动,追问:“教会鱼小姐作画的人,用了几成力?”

重重帐幔后不闻声息。

冷双成极为不易从秋叶嘴里问到了一点“没骨托染”画法端倪,偏生又没被提点透,引得心事也被悬吊了起来。她静静躺在窗边的条榻上,候着更漏计时。

子时万物希声。

冷双成极缓慢坐起,轻轻脱去了靴袜,一步步朝着内室走去。到了床帐前时,她已然屏住了呼吸。

隔帐而望,秋叶安宁睡着,雪毯覆上胸口,右手放置在毯外身侧,气息清浅如故。

他在白日里以冷颜待人,就连睡后容貌也是恬淡的,冷双成哪敢大意,轻轻唤了声:“公子——”

隔得如此近,秋叶都没有反应。

冷双成把心一横,执起秋叶的右手,放在眼前查看。他的手指光韧修长,没有一丝瑕疵,从而也让她找不到点滴痕迹,来推断他所说的“秘诀在手上”,到底是何种秘诀。

就连力道也显现不出来,更不说能推断出鱼小姐的授业画师,又用了几成力。

冷双成并未很失望,对于探查的结果,她有心理准备。她轻轻放下秋叶的手,放在原位,再待摸向一侧相连的司衣间。

身后掠起一阵衣染清香,一支有力的手臂向她无声无息袭击了过来。

冷双成在脚下贯力,闪身疾避,嘴上也没闲着,呼道:“公子恕罪!”

秋叶身形一旦发动,快不见影,他张开双臂使出擒拿手,白衣拉成云霞,围困冷双成周身。

冷双成打定主意,宁愿被他一掌劈死,也不能被他抓缚住,因此再不出声,潜力与他拆招。

间隙处,秋叶冷彻心底的声音传来:“胆子倒不小,还敢反抗。”

冷双成终究愧歉在心,此后撤了招式,只是绕着廊柱旋走。秋叶突然顿住身形,一伸左手,用内力吸附住盆景架上的一枚圆石子,将它扣在指间,再运力弹了出去。

“一点惊鸿”绝技不负盛名,切落廊柱一侧,弹向冷双成的前额。冷双成听闻风声就知来者不祥,再待闪身躲避时,已落入秋叶的封锁之中。

秋叶的左手抓紧冷双成的脖颈,将她掼上了床面,随之他低下头,墨黑的发也垂落在她耳畔。

“想找什么?”他冷淡地问。

第7章 游斗

冷双成看着秋叶的脸,与他颜面相接不过一尺距离。若是直视他的眼睛,会被视作为大不敬,她索性闭上双眼,抿嘴不答。

见她沉默抵抗,秋叶紧了紧冰冷的左手,顿时她的唇色变为青紫。

他低下身,几乎伏倒在她耳边,冷冰冰地说:“宁愿死也不开口?”

他的气息靠得如此近,危险的意味又是那样明显,喉中的辣痛也几乎折磨得她发不出声音。她从未想过挣扎,就摊开手脚躺着,像是一条干涸的鱼倒在他手边。

秋叶看懂了,冷双成果然是一心求死。

提她进叶府,非她本意;世上无外物能牵制住她,令她完全臣服于他,这也是让他费神的事情。

秋叶松开了手掌。“三年契约未满,你还不能死。”嘴上清冷说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

冷双成泅出一大口血后,才得以顺畅呼吸。她闭眼举袖擦拭了嘴边血迹,在寂静中突然开口:“公子。”

“嗯。”

“动手吧。”

他在嘴角噙了一点笑:“想做什么都成么?”

冷双成在袖中摸索,抽出包扎伤手后所余的布条,说道:“连续三晚我不得休息,于是走进寝居给公子添置安神香,逐次加重份量,按理说不会让公子察觉,从而能在今晚一举成事。可是公子并未中我道行,还能提前闭气待我走近,这份功力,已是让我自愧不如。”

“说重点。”秋叶依照往日脾气,又待伸手去惩罚人。手指堪堪搭上她微微跳动的脖颈血脉,他陡然清醒过来,将冷意生生克制住。

冷双成已打算鱼死网破,又怎会遂了他的心意。她将布条蒙住眼睛,继续说道:“传闻公子把世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效用、随时奔走驱使之人;一种是无用之辈,死人。”

秋叶按捺不住,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了枕头上。“你从不多话,说这么多,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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