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35)

秋叶很能揣度她的想法,顿步转身看向她:“作为回报,我只需知道你的名字。”

冷双成利索回道:“初一。”

“本名是——?”

“公子唤我初一即可。”

夜色中的秋叶突然朝冷双成迈进一步,冷冷道:“再推脱不说,必不轻饶。”

冷双成默然一下,回道:“其实像我这种人,有无名字叫唤,已是无关紧要之事。”来秋叶庄院那天,正好是初一,所以院里的人依照惯例给她取了个名,作为编号记录进奴籍。

“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冷双成看着夜色里的秋叶,他的眼眸明亮如水,不曾蒙尘过。她不再坚持,如实说了:“冷双成。”

“可有小字?”

“初一。”

秋叶突然转身就走,冷双成跟在后,温声说道:“公子赐予的这个名字,我可是十分欢喜的,就唤我初一罢了。”

“冷双成。”秋叶突又停止前行,险些让她一头栽向他后背,他如孤傲天君一般站着,冷冰冰砸来几个字,“谨慎些。”

冷双成躬身:“敬诺。”

第19章 警告

迎宾厅内,华灯高照,暖香阵阵。舞池四周设有高台,诸位贵宾在台案后端坐。首座是秋叶,辽使桌案稍稍靠前,烘托出了他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抿唇不语,稍稍敛起长眉时,冷双成就会意了过来,悄行而去,替他开了一扇木窗,又将金丝帷帘卷起,送进一阵涤荡暖香的晚风。风过衣襟,拂散了胭脂气味,他那抿紧的唇角,才松落下来。

舞池里美色喧妍,贵宾席间争奇斗艳,最引人瞩目的,必定是秋叶、灵慧、鱼鸣北三位。若说灵慧胜在衣装秀丽,言谈举止得当,将她衬得蕙心纨质玉貌绛唇,那么鱼鸣北就用满袖兰馨点染出了她的高雅气韵,甚至一身鲜丽的桃红宫装,都只成了美人的附庸。

辽使满场追逐舞姬纤瘦的腰肢而转,乐得抚须大笑。灵慧从不看向鱼鸣北一眼,就像知道鱼鸣北未曾正眼瞧过她一样。她的一双妙目流连全场,多数会停留在冷双成面上,细细揣摩着,一介清雅书生,又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冷双成乌冠白衣,坐在最下处,萧玲珑扮作婢女,仔细侍候客人进食,依照馆规退出了垂帘之后,站在廊柱之前。她透过帘子缝隙,朝着冷双成一张一合嘴唇:“我饿。”

冷双成不禁扶额,偷偷向她递目示意:长进些,这儿顾不了你。她不敢传音,也是缘于厅里有内力强健者,会半道劫听。

萧玲珑撇了下嘴,又冲她送唇语:“我一饿,面皮就会塌下来,脸泥就要掉了。”

冷双成确实拿大肚萧玲珑没法,想当初,她还被她吵得心烦,被迫无奈深夜走去陋巷,给她买夜宵。

不待萧玲珑叫唤,冷双成就先抬头看了看主座。秋叶闲适坐着,目光并未落在某一处,心神显然也不在舞乐之上。发觉他没注意到萧玲珑,她就佯装钦点一名司食婢女过来,将萧玲珑唤到了身边。

冷双成持礼跽坐在案后,萧玲珑却盘膝坐在她身旁,眼睛只看着膳食。她取过一块桂花糕,悄悄放在萧玲珑掌心,萧玲珑还凝目瞧了一下,尔后翻手掀落了糕点,低声说:“不好吃,我要吃丸子。”

冷双成侧头看她:“公子眼皮底下,收敛些。”

萧玲珑猛然想起这茬儿事,抬头去看时,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瞳海深处隐隐带了风暴,快要将她这根不起眼的草芥溺毙。

她低下头,侧了侧身子,对着冷双成嘀咕道:“公子的样子很可怕,难道他认出我来了,初一替我遮掩下。”

冷双成目视左右,发觉场地如此空旷,兼有美人回旋往来,又该怎样替萧玲珑遮掩窘态。她看到秋叶的目光迫得急,索性对上他的眼眸,对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犹如清风入怀,化解了他脸上的寒冰。他顿了顿,转过眼睛看向窗外,长手搭在座椅上,意态甚是淡然。

冷双成都未料到一笑竟能奏得奇效,抓紧时机问:“你为何那样怕公子?”她已有几次亲眼目睹,萧玲珑忌惮秋叶到无以复加的境地,细思之后只得出一个结论:不至于。

萧玲珑愤懑答道:“公子与我遇见的人极不一样!我犯了错,前任主顾只会折磨我,不至于要我命!但公子不屑这样曲折,无声无息捏死我,死后还得戮尸羞辱我们萧家!”

冷双成听得耳熟,惊异问道:“玲珑的死法,不是我的卖身契上所写的么。”

萧玲珑不置可否,只愤愤砸了下手心:“总之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说不准我的秘密早就被他捏住了,还故意不声张,就等着我露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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