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533)

平王殿下当之无愧成了皇帝跟前的头一号红人。惹得朝中一群人羡慕嫉妒恨,也有另一群人卯足了劲儿想要巴结。期望能傍上他这座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

那等善于钻营的官员四处打听平王的喜好,想着能投其所好。传闻平王殿下喜欢饮酒,有人送上自家多年珍藏的佳酿。有人干脆将那酿酒的方子也一起送了。传闻平王殿下不近女色,有人就不信这个邪,不近女色。那肯定是美色不足诱人,安陵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千娇百媚的美女。总有一个能打动平王的铁石心肠。

薛睿的平王府尚在修葺当中,现今暂居于定波馆,整日大门都被那些送礼送人的车马围得水泄不通,搅得他不胜其烦,直接招来新上任的金吾卫统领训斥一通,于是隔天定波馆门前就清静了,再有人堵在门前,一律被城中巡查的卫兵当成是不轨之徒抓去盘问。

这天傍晚,薛睿又是带着厚厚一摞卷宗回到定波馆,修订律法迫在眉睫,幸而前朝已有完善的律典可以借鉴,不然非要在上头耗个十年八年,他可不会揽这门苦差事。

夏末,到了晚上这天儿就凉快多了,摆在书房的冰山撤下了,留下一只大青花的鱼缸,缸里的水芙蓉花开了又谢,绿汪汪的叶床上结出一枚一枚娇小玲珑的莲蓬,有如翡翠雕琢而成。

薛睿刚刚冲了凉,赤着胸膛只穿一条中裤在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余舒送他那柄慕江扇,平时都被他爱惜地放在扇套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是以过了这些年,扇子还是九成新,唯有那下头吊的紫晶坠子被他摩擦的起明发亮。

这用百年的桃木根制成的慕江扇不愧是一件辟邪除恶的宝物,他征战沙场,刀下亡魂无数,却没有因此迷失心智,更没有半个冤魂恶鬼敢来他梦中骚扰,多半是因为他随身携带着此物。

稍事休息,一道屏风外,贵伯正在回报杂事,先挑着紧要的说。没错,薛睿回京之后,甫一安稳下来,就到南林木材行去接了贵伯回来,让这忠心耿耿老仆人代为管家。贵伯日盼夜盘总算盼到薛睿平安回来,自是没有不肯的。

薛睿考虑得长远,他和余舒都是朝中重臣,将来成了亲也要同进同出,这宅中至少得安排两个信得过的家奴代替他们打理府务,否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找他们做主,那日子可没法过了。

他选定了一个贵伯,余舒那边儿再挑一个人出来,双方相互牵制免得一人独大,再稳妥不过。

贵伯特地将宫中太后赏下的四个美女放到了最后才说,就见屏风上横卧的人影一下子坐直了,他都能想象得出自家王爷脸上的恼色,日防夜防,到底没能防住,这事儿要传到余姑娘耳朵里,不定人怎么生气呢。

贵伯暗暗摇头,当年薛睿不得已逃亡,只叫余舒带给他一个口信,还有那一枚紫玉蝙蝠,他唯有留在京城守着主子的家当,守着未来的当家主母,是以他早将余舒当成是女主人看待,知道她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心里头就有多偏向她。

“是哪里送来的,就送回哪里去。”薛睿心气儿不顺,他这头正等着皇帝赐婚,太后瞎捣什么乱。

贵伯无奈劝说:“那是太后娘娘赏的人,您要抗旨不成。老奴已经将人打发到偏院,不会碍了您的眼,等到王府修缮齐整咱们搬了过去,将她们留在这里便是。可好?”

他怎么想得到,这定波馆本来就是薛睿为了讨余舒欢心占的地界儿,预备当做聘礼给了她,留下那几个女人岂不是鸠占鹊巢。

“不好,”薛睿重新躺了回去,将手中的慕江扇一叶一叶折合起来,慢悠悠说道:“你让人去打听打听。太后还给谁家送了人。将这几个宫女平分了也给他们送过去,就说是太后的恩典,本王借花献佛了。”

韦太后送来这几个宫女不纯是为了挑拨他和阿舒的关系。还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倘若他为了息事宁人收下了她们,就等于是屈从了太后的威严,助涨了她的气焰。今日他退上一步,来日她未必不会逼他退上十步百步。

他敬太后是皇帝的生母。若能相安无事还好,若是太后想不开把手伸到朝堂上来,恕他不能容忍。

贵伯从小看顾薛睿长大,太是了解他的脾气。看起来端方有礼的一个人,其实暗藏了一副反骨。过去他头顶上还有个薛老太爷压着不叫他出头,一朝跃过了龙门。谁还降得住他。

“哎,老奴这就去安排。”贵伯把话咽进肚子里。扭头去前院,派了俩眼梢子出门打探,一顿饭的工夫就回了话,原来太后这回除了往定波馆送人,还给承恩侯和戴将军府上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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