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315)

“哦、哦,好!”

余小修稀里糊涂地被糊弄走了,余舒逃过一顿说教,松了口气,扭头对上景尘困惑的目光,不自在地拢了下耳鬓松落的头发,招手让他进屋坐下,站在他面前问道:“你这会儿感觉如何,嗓子疼不疼,有哪里难受吗?”

景尘摇摇头,忽记起他现在能说话了,便张口,有些晦涩地吐字:“不难、受。”

“真的?”余舒不大信他,主要是他前科太多,她将油灯点着,端起来凑近他:“你张嘴我看看。啊——”

景尘听话地张开嘴,余舒借着灯光看到他舌苔后面的喉咙红红的,皱了下眉头。自言自语:“明天得请个郎中来家。”

把油灯放下,余舒出去打了一盆清水,拧了手巾递给景尘擦汗。在他对面坐下,想问问他刚才做的什么噩梦。又怕他刚刚恢复语言能力,说太多话会伤到嗓子,便将好奇心压了下去。

景尘将手巾捂在脸上,回忆着梦中残留的片段,深吸了一口气,拿掉手巾,转头看着余舒。神色犹疑不定,慢慢地说:“我、好像,梦到我失忆、之前的事。”

余舒身体往前一趴,紧张道:“你想起什么来了?那知不知道是谁把你害成那个模样?”

她到现在还记得景尘刚被捡到船上时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身负武艺,能将他伤成那样,对方肯定不是善茬。

景尘摇头,表情失落:“只是、梦到,有一群人、在追赶我。”

“哦,”余舒失望地坐了回去。看看他额角耳鬓汗湿的头发,温声道:“先别想那么多,等下烧好热水去洗一洗换身衣裳,吃过药早点休息。”

景尘点头。扶着桌子站起身,余舒跟在他后面,目送他回房,她仰头看着天上露头的月亮,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因为夏江盈的死带来的沉闷,被景尘恢复声音的喜悦冲淡,她深呼吸,连换了几口气,心情轻松不少。

“啪、啪”

院门被敲响,但没听见叫门声,余舒心想是夏明明回来了,上前去开开门,果然见夏明明一个人站在外头。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你一个人,也没让护卫送你?”

天黑看不清楚夏明明的神情,余舒说完话,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应,也不见她进门,心说不对,想要拉她进来,刚伸出手,就被夏明明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阿树。”

冲力让余舒后退了一步,脖子上传来的湿热,让她知道夏明明在哭,稍一迟疑,便将手放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侧头低声问道:“怎么又哭了,听小修说你不是上大理寺去了吗?”

“…是我害死了四姐。”

夏明明语出惊人,余舒脸色一变,一手将她拉进门里,一手把院门带上了,扯着她回了屋,路过厨房门口,冲出来看热闹的余小修摆了下手,让他在外面待着。

关上屋门,余舒按着夏明明在她床上坐下,把灯放在床头,转过身来,神情严肃道:“你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把你四姐害死了?”

夏明明垂着头,抽了一口气,两手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红着眼睛道:“我今天到大理寺去询问案情进展,偷听到审案的楚大人同属下说话,讲那行凶者能在太史书苑进出不留半点痕迹,必是熟悉内院之人,行凶作案早有预谋,夜晚从后窗潜入内室,要杀的,也许不是我四姐,而是住在东阁第二间房里的纪家小姐。”

夏明明哭的直喘气:

“假如、假如我没有去找四姐,四姐就不会同纪小姐换房睡,原来都是因为我,四姐才会遇到这种祸事,是我害死四姐,是我。”

余舒虚惊一场,刚才她还当夏明明真的做了什么,原来是想通了夏江盈和纪星璇换房这一点关键,不过看她这副悔恨交加的样子,还不如让她继续糊涂着。

想了想,余舒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膝盖,劝道:“明明,你先别胡思乱想,你忘了吗,那天你做噩梦分明是梦见你四姐在下雨天出事,结果呢,她被害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下雨是不是。”

夏明明恍惚地点头:“对,那天晚上没有下雨,我梦到的是下雨的夜里,不会错的。”

“所以啊,你想想,如果你没有去找她,那她即便没有在一个不下雨的晚上出事,也会在一个下雨的晚上出事。这同你去不去找她,有什么关系呢?再退一步讲,是你四姐自己决定要同纪家小姐换房间住,杀害你四姐的是那凶手,要怪也得怪那杀人者凶残,怎么能说是你把她给害死了?”

余舒知道她这样开导夏明明有点牵强,因为就连她都觉得夏江盈会提前出事,坏在了她同纪星璇换房间这一点上,但是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再怎么悔恨内疚,死掉的人也不会重新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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