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453)

这是一间两室的屋子,布置要比前楼的雅间更显得舒适,外间有茶座,有书桌书架子,里头有床铺,有衣柜,窗户一样是玻璃封的,最得余舒心意的,是床前那一架小巧的玻璃屏风,绿幽幽的水草里游着一群金红的小鱼儿,欢快活泼,以假乱真。

余舒站在屏风下,手摸着那凉丝丝的玻璃,开玩笑:“这家酒楼耗费不虚,回头你付不起我工钱,就拿这架屏风抵还吧。”

一抬头,不设防地对上这水晶玻璃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薛睿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那一侧,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让余舒心头一跳,立刻就警觉地站直了身子,后退了两步,讪声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薛睿收回视线,道:“不急,再待一会儿,我带你尝尝酒楼里的招牌菜色。”

余舒犹豫道:“可是我没同家里说过晚上要在外头吃饭,回去迟了他们要担心。”

薛睿明知这是她的推托之词,却不拆穿,很是通情达理地说道:“好吧,我让老崔送你回去,明日你再过来,这酒楼里的账目你需要先看个详细。”

于是将她送到楼下,看她坐车离开,薛睿转身进到酒楼,没理那几个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东西。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客来了

夜里,一个人在屋,余舒搬了小马扎蹲在火炉边上,烧龟板她是实在没法子了,转眼景尘失踪了十多天,她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能逮到他的人,虽有薛睿和裴敬帮忙打听,但她始终放不下心,不知道景尘的生辰八字,没法子计算他的安危,只能用这最古老的占卜方法,好歹卜一卜他现在是否平安。

龟卜的方法说来很简单,火灼龟甲,从甲上裂纹来看吉凶,不论何种心愿、目的、要求,都可得到启示,《龟策传》一书上是这么说,看起来容易,但真要卜算,关键还得看龟甲的好坏。

寻常小龟背壳,几乎不能拿来用,至少也要上二十年份的,才有一点准头,往后每长十年,便多半成准,又以白头龟、赤尾龟、黄脚龟三种龟板最准,往往二十年份的一个龟板,就能卖上百两银子,烧一回就作废了,不是有钱人,还真玩不起这个,是以虽然龟卜能求万事,却少有人依赖它,毕竟那百年的王八可比易师要难找多了。

余舒买的这个,三十年份勉狸有准,只是相对来说也不好烧,她小心翼翼烤了快半个时辰,才见裂迹,发出“卜卜”的响声。

将烧好的龟板用钳子夹到灯底下,余舒仔细观察上面纹路,不难看出卦象,分辨出最明显的几个象字,记在纸上,再去对应书上龟卜口诀,折腾了半天,仅隐约得出一个推测—景尘现在平安无事。

至于这推测主要是由着卦象,还是由着她的心情,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反正余舒是安心了不少,收起作废的龟板,灭了炉子,洗洗手上床去睡觉,心想着明天再去买一块,算算景尘身在哪个方向,好找人。

早晨,余舒去了忘机楼,薛睿将几本账目明细拿给她便匆匆走了,余舒花掉半日的工夫,把忘机楼的账目查看清楚,关于饭菜酒水的价格,每个月采买的额度,包括税钱,还有一群员工的开支,林林总总。

余舒上辈子没搞过经营,但她在精算师业内小师姐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尤其是做保险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翻过两遍账本,就瞧出来几处漏子。

其一,酒楼每个月采买的流动资金是一千贯,若不足可补,若多余则上交,这些全由林福一人负责。

采买的活儿,油水丰足,交给一个人本来就有风险,再加上食材和锅碗瓢盆的价钱,没有个具体的规定,是多是少都是一个人说的算,这林福要不贪还好,稍有点贪心,一个月克扣个一二百两银子,那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其二,税金这一块,一共有三种,一是地税,二是人头税,三来就是经卖税了,这地税是看地皮,似薛睿挑这繁华街道,每月要交五十贯钱,双月交付,人头是店内雇工的总数,一人按一两收,一个月就是十五两,最后是经卖税,也就是所谓的交易税,要按照酒楼的账本,抽取盈利的三十分之四,差不多是十三个点的税,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些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余舒找来了两个账房先生问话,发现他们一起负责总计每月的账目开支和盈利,却没有一个负责做明账的!

所谓明帐,说白了就是假账,通常做生意的都是两本账,一本给官瞧,一本自己瞧,这古代没有发票,赚多赚少全看账本,再是方便做假账不过,余舒就不信,古人会笨到这种程度,不知道弄出来两本账。想必多的是商人钻这漏子,而薛睿这么大的生意,却没个安排,这一个月得多交多少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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