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917)

余舒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只好硬着心肠把话说清楚:“十公主是自寻死路,她自己跳楼掉进湖里,没有摔死,却因冬日伤寒,不治而亡。我算了三遍,不会有错,不是瑾寻把她推下去,也没人推她。”

话说到这份上,薛睿再不会听不懂,英俊的脸庞渐渐僵冻。

“…为何?”

这一声不知是问余舒,还是问他自己。

为何十公主要在指婚之际跳楼寻死,还要嫁祸到无辜的薛瑾寻的头上,临死都没说出真相。

为何?

这个答案,余舒本不该知道,可偏偏她多算到一笔烂账,窥破了一个难堪的真相――“十公主出事前不久,曾犯桃花劫,乃是一个辛酉年所生,肖鸡之男子,并非是大哥你。”

薛睿生于壬戌年,肖狗。

“不仅如此,她出事前两日,又犯小人,这名小人,亦是一名肖鸡男子。”

桃花劫,犯小人,两重祸事,最易入死局。

“大哥,你不必负疚了,十公主不是因你之故才遭人陷害,否则我算出那致命的桃花劫,就该应在你的身上。可见你本是她良缘,却是她人心有杂念,误入歧途了。”

余舒不愿把话说的太难堪,未免薛睿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

可事实上,她也是把整件事思前想后推测了好几遍,才拼凑出一个概率最大的真相来――十公主应该是早就和一名肖鸡的男子有了私情,不愿下嫁薛睿,但又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所以会出此下策:她单独将薛睿的胞妹薛瑾寻带到无人的观海楼上,再从上面跳下来,造成薛瑾寻是凶手的假象。

十公主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真的丧命,她可能以为楼下有湖,摔下去只是落水,定会有人及时救起她,至多大病一场,便能指认薛瑾寻加害她,从而逃脱这场婚事。

怎想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一夜伤寒,竟真的香消玉殒了。

所以说,薛睿兄妹至今尝到的苦果,不过是替一个女子的私心承担了所有罪责。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不堪。

第五百章 知心佳人

室内静悄悄的,仅闻茶漏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薛睿不知静默了多久,才从中回神,如同一场冗长的恶梦惊醒,后背一层汗湿。

“大哥。”

余舒不忍一声低唤,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他冰凉的大手。

“……”薛睿转过头,面对着余舒,反过来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戚戚凉凉的,难以言喻的苦涩。

无人知晓十公主死后那一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每日每夜,他都沉浸在悔恨的煎熬中——

他愧对母亲,愧对三妹,更无颜面对祖父,但最最让他负疚的人,却还是那一个他执意要般配的无双佳人。

他一直以为,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受害者便是十公主,三年来,他一直没忘记要找出害死她的凶手,为她报仇。

然而,对于这个凶手,他怀疑过宫中嫔妃,怀疑过刘灏,甚至于怀疑过真的是瑾寻她一时失手,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她自己设下的圈套。

可笑,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恨的,同他一直追悔的,竟是同一个人。

余舒看着薛睿这样的神情,心里满不是滋味,想要劝慰他,却忍不住冷声道:“那十公主果真无意于你,哪怕向你漏个口风,我相信以你的为人,都不会勉强她。那时指婚未下,一切都能挽回,偏偏她选了这么一招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害人又害己,瑾寻那时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她也下得去手去陷害,我真不知该说她心狠,还是说她愚蠢,这样的人,你为她伤心什么。”

闻言。薛睿苦笑,轻叹一声,低声道:

“万般皆是因我而起,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余舒厌恶一个人,便是从头到脚,听到薛睿这时还要包揽责任,为十公主开脱,不免生气。

这更让她打定了主意要把十公主这根刺从薛睿心头连根拔起。于是推开他的手,振振有词:“可怜什么,她堂堂一个公主,锦衣玉食,享尽了生身富贵,却不知老老实实地守她公主本份。偷偷摸摸地与一个男人生出私情。真是她有骨气,何不光明正大地同皇上皇后提,求他们做主婚配,我就不信会有人逼她去死!”

“必然是那个肖鸡的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才要她藏头露尾,这也就是让你赶上了,换成是将她指给别人,她一样要算计,你与其为她可怜。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

余舒越说越气,她知道同一个死人计较最没意思,但是一想到薛睿惦记着这么个又毒又蠢的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且问你一句实话,假如当年你晓得十公主心有所属,不愿下嫁于你,是否还会一意孤行求皇上指婚,强迫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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