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色天下(182)

不止护国公主看到,铁木太子也感觉到了木含清的日渐消瘦,生灵枯萎。她温驯地任人照顾,温驯的坐在去看她的人旁边,他发现她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她神思不属,孱弱得好象转瞬就会融化不见。

明明就在眼前,却让人好似什么也留不住,心疼之余,平生第一次,铁木太子放下身段,对一个女人表现出他最大的耐性和温柔,但是,她依旧痴痴傻傻般,无言不动。

铁木清华真的慌了,不是没有花朵在面前消失,但他却从来没有这样似乎用心在休味着一朵花在面前渐渐枯萎,那种心痛和无力感,使他再也无法忍受。

终于他找到了铁木华筝,沉默半晌后,低低说道:“送她去吧。”

护国公主看着依旧俊美儒雅却神情憔悴、眼布红丝的皇兄,默默点了点头。

夜风沉冷,夜慕枫站在廊下,看着屋角那盏宫灯出神。

一阵风过,狒动里面的烛火明明灭灭,若隐若现。他淡淡叹了口气,出兵已成胶着,朝野上下舆论沸腾,今日漠北传来消息,有不少部落因为天降大雪,牛羊冻死,朝廷救济不及,死伤者众,于是民怨汹汹,指责新帝施政不利,御史台监察御史更是直言上书,请宣武帝撤兵,息干戈保民生,宣武帝震怒,廷杖大臣,引得一片怨声载道。

形势于自己都是不利,究竟会怎样发展,心里没有什么把樾。又想起妻子昨晚有意无意提到的妹妹的情况,不由又是一叹。想不到这妹妹话不多,却自有老主意,竟不知何时有了心上人,难怪时太子再三躲避。

韩家堡尽管是天下巨富,但做韩家堡的少夫人,哪能和一国帝后相提并论?真是难以理解,她到底想什么?一杯藕粉,撕破了兄妹脸面,尽管不是不担心,却跨不出迈进芙蓉榭的步子。

正想着,身后一双手伸过来,护国公主温柔的给丈夫披好斗篷,温颜说道:“想什么呢?天还冷,外袍也不穿,小心冻着。”

夜慕枫趁机抓住妻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拢到袖中:“刚沐浴了,怎么又出来?冻了又成红鼻子。”

铁木华筝轻轻一笑,拉了丈夫的手:“那我们就回去吧。“夜慕枫点点头,拥了妻子在怀中,慢慢走进房去。

宫灯依然明灭,光影下,几丛新绿冒了出来。冬天已经来了,春天一定不会太远。

次日,护国公主说带木含清出去走走,连哄带拖的拉上了马车。

出了公主府,沿着湖边,穿过繁华的市集,一路南行,出了南门后沿着绕城而去的南下河,行了大半个时辰,便见一座山丘横亘,坡下碧草如茵,村林郁郁葱葱。护国公主喊停了马车,扶了木含清下来,看着那一片青翠中露出一段粉墙的庄园道:“妹妹,你可知道姐姐的武艺是在哪里学来的?”

木含清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护国公主指了指青瓦白墙笑说:“就是那里。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师父没有女儿,对我很好,甚至可以说爱逾珍宝。妹妹,姐姐觉得凡事都有理由,妹妹不必难过。”

木含清听完才明白,原来这里竟是韩家的城南别院,也明白了护国公主的一番用心。一低头,垂了眉眼,淡淡说道:“姐姐,妹妹累了,回去吧。

护国公主停下话音,看着木含清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韩家别院,唯有叹息而已。木含清依然驼鸟般深藏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她的心里,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那温暖如春阳的笑容、那轻柔低语的情话,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可是却已经恍如隔世。想不到自己这个飘零的异世魂魄,竟也遇到了这孔雀东南飞的悲剧,这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长公主淡淡疏离的笑脸、韩浩天沉默审视的眼睛,韩钰临去那句“不离不弃勿失勿忘”如走马灯般轮番在脑海闪过,他说:“等着我,我一定很快来找你”可是他没有来。父母和自己之间,他选择的一定很苦很难,自己不想再为他添加烦恼,既然爱他,不是盼他能快乐幸福吗?

钰郎,我不怪你,更不会恨你,我只是心疼……心疼我们孔雀东南飞的爱情,心疼左右为难的你,心疼备受煎熬的自h ”

夜深了,芙蓉榭寝殿深处传来几不可闻的啜泣声,格桑微微叹了口气,把一张纸条匆匆放到袖中,然后快步往寝殿走去。

宫灯暗影,罗帏重重,寝殿一侧的大床上,木含清正蜷缩在层层锦余深处,手紧紧抓着被角,身子却在微微颤抖,压抑的哭泣声埋在极深处,几乎听不清楚。见此情景格桑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日日在公主身边,她隐忍的忧伤自己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既然堡主和夫人放了话出来,谁又敢违背?自己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才偷偷找了少爷身边的韩晓霁,费了几番心思才传出来这张纸条,但愿公主看了它不再偷偷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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