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书尽烽烟事(111)

我默默的走出御影山庄的时候,碰上了风尘仆仆的敬为,他见了我,先鄂了一下,随即又拍着自己的脑门,笑说,“你瞧我这记性!喏,给你的!本来昨日就该找你的,碰巧有些事出了城一趟就忘了,真是对不住!”他说着就拿出一封信笺递给我。

我愣愣的接过去,一见了那熟悉的字,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上面只用秀雅的笔迹写着,“莫让人知晓你的身世,有事可与敬为商量,等我。”

我什么都看不到,眼睛已然模糊了,心里反复默念着最后那两个字“等我”。是的,我所认识的先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退怯的人。若他是写“就此一别,你我再不相见”这样的话,我便是追到郢州去也要寻他问个明白的!

“小玥,你没事吧?”敬为关心的问我。

我摇摇头,用袖子抹了眼角的湿润,又哭又笑的说,“我没事的,你放心。”弥散了几日的阴霾也因着那句温柔的“等我”而消弭殆尽,只要有先生在,我什么都不怕。我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敬为,心里更暖了几分,其实,我身边也不是什么人也没有的,我并不孤单。

见敬为还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叨扰,便先回了微云楼。

才拐进院子,就看到喜儿,被院内的花草挡着,她应该见不到我。那时,我潜意识里不想出现,只安静的看着她。

她抬眼望向天上,不弱平日的羞怯,嘴上漾开了一抹不寻常的笑意。这时,锦亮从堂屋里出来,见了她,大喊了声,“喜儿,原来你在这啊,郝师傅刚才一直在找你呢。”

“是吗?对不住,我刚才去茅房了,待会就来。”喜儿小声的说着。锦亮听着只笑了笑,就往前院走去了。

喜儿却没立刻离开,而是看到锦亮走了以后,小心朝四周望了望,然后捂着嘴往屋瓦上“咕咕”了几声,一只鸽子落到了她的手掌心,她抓住它的脚踝,从那里取出一个小件,然后又放飞了那只白鸽,然后离开了那里。我由始至终都没有作声,只定定的看着那只白鸽翩然离去,它的突然出现,让很多问题都有了解释。

这天,是喜儿固定回家看顾病重的娘亲的日子。她惯例去给每个人道别,最后是来我这的。

她给我敬了茶,过了会才忐忑的说,“姑娘,我弟弟捎信来说娘亲的病又重了,这次怕是要留家里久一些……您看……”

我想也没想就回道,“无妨,你要留多久都成,放心去吧。”再让你回来,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她眼里闪过讶异,稍纵即逝,最后只呐呐的道,“喜儿先谢过姑娘了……”她朝我福了福身子便要告辞。

我接着说,“慢着!” 我朝她招招手,她过来,我牵起她的手细细瞧着,她纤弱的手上长满了茧。从前我以为她跟我一样,因幼时孤苦身子骨才这么单薄,如今看,她虎口处的茧子最厚,这是握剑的手吧?“这个东西搁我这很久了,如今便物归原主,想必你心里也一直念着,小心存好了,别再丢了。”我说着就把一只小竹哨放在她手心里,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她摊开手心,见了那枚竹哨,脸色倏变,见我一直瞅着,她很快便掩去异色,小声的答道,“姑娘,这并不是我的,你怕是寻错人呢!”

我一直维持风度,对她的辩解置若罔闻,笑着摇头提醒着,“快些回去吧,你娘亲该等急了!”如果她真有病重的娘的话。

她讶异的望着我,嘴张嘴合的想再说些什么,最后才神色黯然的离去。

那竹哨是很久以前我在梧桐树下捡到的,不是什么起眼的东西,一直被我忘在了抽屉里。昨天见她使了这玩意,我才想起它来,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原是唤鸽子来的信号哨子。我静下心来看,才见到那竹哨里有个小小的印记,我记得曾见过它的。

他果真很聪明,懂得用这个看似怯懦实则是善于伪装的女孩当无间道,任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自然也不会防备她了。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侵扰我的生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在把竹哨还给喜儿之前,我用它唤来了一只鸽子,绑了张纸条让它带去。

辰时,仙波湖畔。

此水何时休

当我来到烟波湖时,他的人已静立在湖心亭里,诚不出我所料,他果真应约了。

霁色苍茫,烟波浩渺,湖上迷朦一片。他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在这袅袅湖烟中,犹如谪仙下凡,若是不知其禀性,也许我会以为他是个翩雅公子,奈何此人心机深沉如墨,却是怎么也漂不白了。白,只是他的掩护色,若想在朝堂争一席之地,没有这韬光养晦的能耐来掩人耳目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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