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书尽烽烟事(53)

“长秀,我想我们应该要跟先生辞行了。”我说。

“嗯?这么快?”他抬眼看向我,见我时不时的把目光瞟向外头仲孙先生的院子,似明白我在顾虑什么,随即笑着对我说道,“也是,我们本来就应该走了,这里日子过得太舒坦,我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了!走也好,大家都自在一些。”

他总是很了解我在想些什么,而且从来只会是支持我,这点很难得,也让我很感激。我知道,他虽然年纪还小,却是从幼时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日子常是奔波劳碌不得安宁,这几个月尽管是有伤在身,却也是他最平静的日子。他只是习惯了顺着我的意思罢了。

可是,这里终归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再舒适,也总有离开的一天,轮不到我们流连的。于是我们就利索的收拾好了行装,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不过是几身衣服而已。

这天,我和长秀一同来到仲孙先生的屋前,是来准备跟他辞别的。不过敲了几声门,里头没有人回应,又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应门。我料想,他现下定是不在房里,估计是去了后花园了,他的生活,就是厢房——后院两点一线的。

于是我们就向后院走去。

还没有跨过后院的拱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月白的身影侧身向着我们,微微的躬着身子,在细细的照料着眼前的植物,在因寒冬而颓败的花园里显得有些寂寥。

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

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

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

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我脑中忽然想起的是李白的这首诗。高雅的气度,从容的举止,沉稳如夜,这样的人合该是要封侯拜相,为世人称颂的。是因为什么让他对自己是否出仕感到困惑,是没遇上他的伯乐?还是未到显身手的时候?我真得不懂,也许,是我阅历还太浅,参不透这过中的玄机。

这时,长秀已经先我一步的高声的朝前喊道,“先生!先生!”从平日的交往中看来,他个人很喜欢仲孙静月,在先生的面前他总是少一份拘谨,戒备,更多的时候是像个孩子般,好动,活泼。或许单是仲孙的个人魅力已经足以让他折服吧。

“哦?你们怎么来了?找我有事么?”仲孙先生听见喊声,站直身子,偏过头,见了我们,轻轻浅浅的笑了,眉目清亮,风采依然。

我敛眸,不敢与他湛亮的眸光对视,怕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只低声轻喃道,“嗯,我们是来向先生辞行的。在这里叨扰太久,我们也没脸再继续住下去,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什么叨扰?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也没有赶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们不自在了?”

“不,不,不,不关先生的事!”我连连摆手,见他难得的蹙起眉头,赶紧解释道,“我们是说真的,总不能让先生养一辈子吧。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能与先生相识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怎么还会怪罪?”心叹道,果然是个心如明镜的人,一听我的话,也知道我们是在尴尬他和孙大夫的事。

“看来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改变决定了?哎,以后岂不是吃不到小玥烧的好菜了……”他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略带遗憾的说道。

“只要先生开口,以后小玥随时都可以为你效劳的。”我笑着对他说,松了一口气。

“是吗?以后……”他失神的看着眼前的那株花草,细长如竹节的手指在叶子上轻轻的抚着,“以后啊……”

“咦,这不是蕙兰么?不过,怎么像要枯萎似的?”长秀忽然惊叫道,并且快步的走上前,对着它左看右看的,我怎么不知,他竟还对花草感兴趣了?

长秀的话让他收回了迷茫的神色,转眼又是淡笑如月的温和,道,“嗯,没想到长秀还懂这个?!还未开花就知道这株是蕙兰了?!这是孙兄前些日子送来的,可是从未养过兰,看它好像没什么生气,就从屋里搬了出来见下阳光,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长秀没有抬头,眼睛一直望着那盆兰花,轻缓的说,“这蕙兰本是沅郡所产,叶子狭长,根部粗而且长,叶缘带锯齿,最不喜干燥的地方,洺州终年雨水都少,日光又猛烈,自是不适合它生长,若想养得好,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我挑挑眉,这小子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似乎煞有其事,那神情整一个养兰专家似的,于是打趣的说道, “嘿嘿,先生别听他胡说,他哪里知道这么多。或许是最近天冷才会这样的。”

长秀横了我一眼,嘟着嘴不满意的朝我嚷嚷道,“我可没有瞎掰!我家……我家原住在沅郡,从前就是养兰的,我爹娘和哥哥都是养兰的高手,打小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一些。这养兰也是一门学问,不同的兰,养的方法也不一样,不合适它生长的地方,即使料理得再细,也开不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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