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闹了几小时，乔伊终于心满意足，毫不设防地倒在长凳上睡去。他如雷的鼾声中，疲惫不堪的九夜和布达跌坐在另一侧的长凳上。

布达缓过气，总结：“这真是个奇葩......他都快把车厢拆了吧？”

“......是啊。”

九夜感觉自己从来没玩过这么累的游戏，好像抽尽了五脏六腑的力气，连嗓子都喊哑了。

此刻，她懒懒地倚在长凳上，游移的目光恰对上窗外的景色。

不知不觉中，夕阳已经离去，夜幕逐渐到来。仍在运作的霓虹广告牌一盏盏亮起，将乏味繁忙的工业王国燃烧成别种模样。几只乌鸦越过天际，唱着凄惨的歌谣融入黑夜。在这遗弃之地，列车经过的每一盏晚灯后，去并存着绝望与希望。

极端在此交织。

深夜十一点半，列车在熟悉的站台停下。蓝魔鬼们早已散去，月光与寂静肆意地在这里结合。九夜摇醒迷糊的布达和胖子，脚步虚软地下了车。

列车发出一声嘶鸣，继续它无止境的循环

乔伊睡眼惺忪地站在月台上，不说话也不走路，显然是还没清醒。

见状，九夜哭笑不得：“乔伊，你知道怎么回家么？”

“啊？”乔伊甩甩头，才醒过来，“知道！”

“那行，我和布达就去4号线了。”

“等等！”乔伊忙拉住他俩，“这么晚了，4号线的班次会少很多，你们要不去我家住一晚再走？”

九夜和布达一愣。

“放心，我家都是些好心人，他们会很乐意接收你们的。”胖子忙不迭地补充。

布达和九夜相视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心动。料峭的深夜里，疲惫的旅人渴求莫过于一张温床罢了。更何况，憨憨的乔伊莫名地令人信任。

九夜思量片刻，冲他一笑：“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胖子高兴得原地转圈，原本的瞌睡虫全溜走了。

乔伊的家离列车站很近，是一栋不起眼的小楼。与它朴素的外表不同，楼内复古而奢华。一进门就有一池嵌了珠宝的鱼塘，不过里面的水早干涸了，鱼也不知去向。再往里走是一段长廊，两侧林立着大理石雕像。

布达和九夜两人看的目不暇接。

乔伊边走边解释：“这原本是个富商的家。他在星球沦陷前逃走了。茉莉姐他们就占用了这里。据说那富商对复古物件痴迷。不想逃亡之际他只带走了妻女。”

九夜心中暗想，大概那时候商人才意识到亲人远比冷冰冰的艺术品重要吧？

走廊尽头有架升降梯，上有镂空铁皮雕花。三个人费了些力气才挤进去。几秒后，电梯震荡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慢慢上升。

乔伊居住的公寓在顶层。

听见动静，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容貌温婉的棕发女人探出头。

她看见乔伊，眼泪立刻淌出来：“你去了哪儿！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找了一整天也不见人影。”

乔伊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

“茉莉姐别哭。我出门的时候遇上了蓝魔鬼暴动，不得已逃上列车避难，花了一天才回到这里。”

“蠢货！”

茉莉身后站着位高挑的褐发男人。他的五官深刻而冷峻，标准得如有造物主雕琢。九夜觉得奇怪。貌美之人通常容易令人好感，可眼前人的一言一行都散发着浓重的疏离。

见到胖子，乔尔抿抿唇，冷冰冰地补充：“丢人现眼。”

“乔尔，闭嘴吧。”

胖子乔伊破天荒地翻了个白眼，侧身让九夜和布达进来，“我在列车上遇到了九夜和布达，他们是拯救者基地的好人，我带他们回来避难了！”

茉莉急忙抹去眼泪，对九夜和布达说：“快快请进！”

屋内十分温馨，暖气也很充足。几盆治愈的绿植垂在玻璃窗边。红白格纹桌布上摆了五套金边白底瓷盘与长蜡烛。蜡烛正在安静地燃烧，散发出清甜的橘香，与烹煮的食物香味混在一起。红木地面上铺了一层柔软洁白的地毯，在墙角处，九夜更是惊喜地发现了一把小提琴。

想起今早那堆满死物的地下仓库，九夜只觉得恍如隔世。

茉莉请他们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柠檬水。九夜礼貌地接过，小吮一口，身体很快变得暖洋洋，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她不禁问茉莉：“这是你布置的么？太温馨了。”

茉莉温柔地点点头，“我就是拿原主人的东西打扮一下。外面这么脏乱差，总得把家布置得舒心才能过日子。”

闻言，九夜赞同地连连颔首。

他们还没坐下多久，房门再度被敲响。

茉莉刷地起身，放下茶杯跑到门口，柔声欢呼：“一定是乔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