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110)

谭盛礼知道他说的实话,谭辰清在谭振学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无形中成了谭振学的压力,甚至连谭振兴都说振兴家业要靠谭振学,谭振学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心病还须心药医,谭盛礼柔声道,“振兴家业是父辈的责任,我还在,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你们就安心考,不必想太多,能过最好,不能过我们找原因接着考……”心态很重要,谭振学就是心态不稳,进考场就紧张到什么都忘了,就说去年院试,前两场明明是最容易的,谭振学不会答,最后的杂文和诗文却不错,为何呢,因为考完两场,谭振学自知无望,心里的紧张自然而然也消失了,结果最后两场答得不错。

谭振学垂着脑袋,摩挲着纸上的字,这两日心绪不宁,写的字明显拖泥带水,他问,“父亲不会对我失望吗?”

他自幼比旁人领悟强,很早就过了县试和府试,卡在院试这么多年,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况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家人。

“没人会对努力的人失望,振学,你的努力父亲看着呢,怎么会失望呢。”谭盛礼声音很轻,“父亲不会失望的。”

谭振学震惊,抬头看着静静坐在那目光温柔的男子,低低喊了声,“父亲。”

“在呢。”

谭振学揉了揉眼,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半晌,拿起桌上的文章,“儿子重新做今日的功课。”

“去吧,喊生隐进来。”

谭生隐的问题和谭振学差不多,过了院试就是秀才,谭生隐承载着全家的希望,想得多发挥不好,谭盛礼让他放松,以他的才学,能考过的,如果因为紧张发挥失常就可惜了,谭生隐没什么自信,“辰清叔,我真的有把握吗?”

城里来了很多读书人,人人都找关系请学政大人点评诗和文章,虽说谭盛礼博学多才,但学政大人更了解科举,有他点拨,那些人查漏补缺进步会更显著,他们不见得能从中脱颖而出。

他说了自己的担忧,谭盛礼好笑,“如果因为这个你就胆怯了,那你想想以后的乡试,会试,越往上考,参加的人学识越高,甚至有许多书香世家子弟,他们从小耳濡目染,出口成章,你岂不更没胜算?”

谭生隐想想,“好像是这样。”

“平时在家怎么写功课,考场就怎么答题,你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辰清叔有信心不是?”

谭生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他想明白了,谭盛礼道,“把今日的功课拿下去重新写,夜里早点睡,白天再写功课。”

夜里凉快清静,人更能静下心,但院试在白天,天气闷热,人多就容易浮躁,不提前习惯,进考场还是会遇到问题。

“是。”

谭振学和谭生隐找到问题症结所在,两人慢慢冷静下来,再读书,心思清明,条理清晰得多,关心了他们,谭盛礼又去看赵铁生,陪赵铁生说说话聊聊天,不问他心情,只陪他聊天,赵铁生知道他在关心自己,倒是没隐藏自己真实的心情,“今年院试竞争大,我早先信心满满,这几天看振兴他们通宵达旦,心里慌得不行……”

“他们太紧张失了方向,你别受他们影响了。”赵铁生的难点在诗和杂文,如今这两门没什么问题了,谭盛礼与他道,“这几天你把以前不重视的地方多背背。”

“怎么了?”那些文章从来没考过,县试和府试也不考,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不怎么重视了。

因为是他,谭振兴和他说实话,“学政大人开课,虽说收的是秀才班,难免有童生混进去的,就算没童生混进去,免不了有童生托秀才找学政大人指点诗文的,我觉着今年诗文不会难,难的是贴经墨义……”贴经墨义怎么算难呢?就是题偏,故而以往不受重视的文章会被拎出来。

赵铁生听得脊背冒汗,难怪谭盛礼要他背书,刚开始他还纳闷,那些书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不需要再特意叮嘱他背,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好。”赵铁生急忙翻桌上的书,“你和振兴他们说了吗?”

“不用告诉他们。”

赵铁生愣住,随即明白过来,谭振兴他们是要走科举的,如果为了院试就钻空子抱侥幸的想法,以后会吃大亏的,他道,“谭老爷,真的感谢你。”

他知道谭盛礼高风亮节,与自己说这个是破例了。

“不用,如果你要考乡试,这话我定不会和你说的……”他告诉赵铁生,是知道院试对他意味着什么,“赵兄,没事我就不打扰了,夜里早点睡。”

赵铁生直点头,抓着书的手微微颤抖,在谭盛礼快踏出门时,他突然叫住谭盛礼,“谭老爷,我想明白了,真要中了秀才,我也不去镇上私塾了,就在村里办个学堂,教村里的孩子。”不是每个赵铁生都能遇到个谭盛礼,如果有,他也想做谭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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