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16)

“他要什么名声,我看他是小人得志。”想到自己被撕烂的衣服,谭振兴恨得牙痒痒,亏他特意换了件端庄气派的衣服,就这么白白给糟蹋了,想想就来气。

“那长姐呢?”

“与父亲还在后面,刘家人委实可恶,打人就打人,撕我衣服干啥,太无耻了,那样的人怎么能中秀才,二弟,你要争口气,把咱家面子挣回来啊。”

谭盛礼进门就听到这话,冷声道,“面子是自己挣的,别冠冕堂皇地把责任推给别人,多反省反省自个。”

谭振兴虎躯一震,乖乖颔首,“父亲说的是。”

“活干完了没,没干完接着干,唧唧歪歪做甚。”在他们面前,谭盛礼总有控制不住的怒火,谭佩玉被休固然可悲,更可悲的是娘家无人能为她撑腰,真是人弱由人欺,有功夫骂人,不如怎么想想强大起来,人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不被欺负。

躲在背后怨天尤人没用。

谭振兴讪讪,谭振学老实回答,“柴劈完了。”

“就没其他事了?”

谭家不种地,不养家禽,家务事并不多,两人理不清头绪,局促地望着谭盛礼,谭盛礼烦躁地摆手,“家里没事就去山里砍柴。”

不给他们找点事,真以为日子很清闲安逸,殊不知有人替他们担着罢了。

兄弟两不敢墨迹,问谭佩珠拿了刀和绳子就往外走,脚下生风,要多快有多快,生怕动作慢了挨打,谭振兴是真被打疼了,浑身上下就没不疼的,谭振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受了伤,问他,“大哥,你不疼吗?”

“疼啊,怎么不疼。”

谭振学纳闷,“怎么不和父亲说?”

谭振兴撇嘴,说了就能不干活吗?不会的,他看得出来,父亲有心要收拾他,岂会因为脸上挂彩就要他在家躺着?说出去不是令人耻笑吗,现在想想,刚刚在刘家时就该装死的,吓唬吓唬刘家,顺便借此名正言顺的在家休息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见他不答,谭振学又问,“大哥,你会砍柴吗?”

“你看我啥时候砍过柴?”说着,谭振兴反应过来,貌似谭振学也不会,兄弟两对视眼,再低头看手里的刀和绳子,欲哭无泪,“怎么办?”走得太急,都忘问谭佩珠怎么做了。

两人沿着小路往山里走,不肖半刻,瞄上了株枯木,谭振学有劈柴的经验,挽起袖子,双手握住刀,呀呀呀的砍过去,几下后,他满头大汗,“怎么办,好像砍不断?”

“来,换我试试。”谭振兴哈口气,牙呲欲裂地冲过去,抬脚乱蹬,“刘明章,还我的衣服来!”

谭振学:“……”

哗的声,枯木断了,竟然断了,谭振兴低头甩了甩颤颤巍巍的脚,“二弟,看到没。”

谭振学点头,看到了,脚比刀好使。

找到窍门,兄弟两信心大增,拿脚撇断树枝,用绳子绑好,雄心壮志地找寻下个目标。

在他们挥汗如雨,越战越勇时,谭盛礼正在书房思考今后的打算,谭家世代都是读书人,想要出人头地,走科举是最便捷的办法,只是科举艰难,意志不坚定的人少有成功的,谭家兄弟心性懒散,吃不了苦,想走科举还得好好打磨打磨。

谭家在他在世时最为兴盛,想不到数十年后,振兴家业的事情会再次落到他头上,造化弄人啊!

感慨之余,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看字迹就知道是谭振学手抄的书籍,谭辰清花钱大手大脚,手头并不宽裕,书籍又贵,谭辰清吝啬,嘴上义正言辞地鼓励支持儿子们读书,要他月月掏钱买书却是舍不得的,他又去翻书架的书,好多书是谭振学自己抄的,且都是些和科举有关的书籍,批注甚少,除了谭振学的字,还有个陌生字迹,字迹苍劲有力,已有几分风骨,家里就这么点人,除了好吃懒惰的谭振兴,就剩下谭振业了。

就字迹来看,兄弟两不分伯仲,他试图找谭振兴手写的书籍,翻遍了都没找到,包括谭辰清的也没有。

不愧是亲父子,表面清风雅正满嘴仁孝,实则最会为自己找借口,就他所知,谭辰清自结婚起就卖了手里的书籍,说法全身心地为谭家开枝散叶,以便把振兴家业的宏伟大志托付下去,不知道的以为他急需生儿子继承金山银山呢,虚情假意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扛着半捆柴火,以‘衣锦还乡荣归故土’姿态回到家的谭振兴发现,他父亲看他的眼神极不友好,他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绷住战栗发颤的双腿,四平八稳地走向后院,父亲常说,言行举止彰显读书人的气质,哪怕累得筋疲力竭,读书人的文雅不能丢,他咬紧牙关,哪怕到了后院,也是将柴轻手轻脚的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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